【喜团圆】卷一百九十八 红拂夜奔

张瑶多久没有见过医院外面的太阳了，
她已经记不清了。
尚九熙拉着张瑶的手，一路从属于她的病房出来——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五个护士，三个医生，还遇到了急匆匆从外面冲进来的一个担架。
慌忙的一瞥，
好像是个快要分娩的女士。
她捂着已经坠坠的肚子，嘴里发出疼痛而欣喜的呻吟声。
为肉体的撕裂与即将分割而疼痛，为新生命的到来和家庭新成员的诞生而欣喜。
他们在往医院里冲，
他们在往医院外冲。
幸运的是，没有人拦下他们。
尚九熙拉着张瑶的手，
像是那天晚上，那天月亮很亮很圆的晚上，
那位拥抱着接受着，
那个衣裳如火，手里拂尘如火的女人，看着她红莲一样开在自己怀里的落魄侠客。
就这样，张瑶跟着尚九熙，来到了医院的门口。
自动开关的玻璃门，已经读到了站在门前的身影。它沉默而熟练地为他们打开了紧紧合拢的两扇水晶似的玻璃，卷席着这座城市味道的风，焦急地挤了进去。
是秋的味道。
张瑶忽然有些胆怯。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尚九熙的手，没有追着他出去；她看着尚九熙跨过了那道仅有三厘米高的门槛，冲出了玻璃门。
站在灰白色的水泥地板上。
有橙黄橘绿的阳光，洒在他的发上，身上。
她真的可以出去吗？
三个月，还是四个月？
从她还在昏迷的时候，就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消毒水干净的味道，冰凉冷漠。
她，真的可以出去吗？
尚九熙站在阳光下，他这时候才察觉到张瑶已经放开了他的手；他转回头去，看着站在冰冷黑暗的医院里的张瑶，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橙黄橘绿的笑容，
是酸甜清冽，却让人暖烘烘的笑容。
“来，”
尚九熙朝张瑶伸出了手，
暖黄色的手掌，掌纹清晰且不杂乱，
他对着张瑶笑，
说：
“来。”
来，跟我走，
往后天涯海角，患难相随，一片诚心，苍天可鉴。
来，
跟我走。
尚九熙张开了自己的怀抱，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她，
搂着张瑶的腰，他甚至还在原地转了个圈。
这时候，这两个眼看着早该过了天真年纪的人，快乐的像两个孩子。
张瑶已经长到堪堪遮住脸颊的短发，被风带了起来，在半空中勾勒出圆滑的弧度。
她笑得很开心，嘴角高高地扬起，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泛着贝母一样莹润的光泽。
果然，还是要出来的啊。
“说吧，你想去哪儿？”
“要喝奶茶吗？还是我带你随便逛逛。”
尚九熙紧紧地握着张瑶的手，两人十指相扣，走路的步子大摇大摆。尚九熙侧着脸，看着张瑶，眼睛里流转着快乐的光芒。
张瑶此时就像是刚刚接触这个世界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跃跃欲试。她的眼神快速地略过那些高高低低的建筑，来来往往的行人，最后，撅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