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3)

但我最后也没登上那座城。
狭窄的，像是棺材隔间一样的安置点，就是我在阿尔罗特的居所，一如无数来到这颗星球的外乡人一样。
我终于实现了我内心最沸腾的欲望，把我的沸腾的原始遗传因子注入了有着外骸外表的女性身体里，但却不是用我的外骸，而是用我自己的肉体，那个曾经被我鄙弃的，丑陋，脆弱和不堪的身体。
“以后还是用外骸来做这种事，很少有人用自然肉体来干这个，体验和快感都完全没法比，看在你人还实诚的份上，我就不给你加价了。”
那个有着梦幻般容颜的女人说着这样的话时，我的内心一片虚无。
那感觉就像是从事舰船表面细微残骸的人工清理时，在一片虚无的宇宙中看着冰冷却炽热的恒星时的感受。灿烂，却遥远。而宇宙，危险和陌生，一个细小的失误或者意外就可能导致防护服的裂痕，然后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给你我的联系方式，以后还可以联系我，乡下小子。”
女人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因为没有外骸，黑暗中的物体轮廓模糊不清。
就像宇宙里漆黑一片一样。
—— —— ——
离开阿尔罗特时我已经一无所有，我把剩下的所有资源点交清了我的外骸欠款，但是我却并没有带走“他”。将它留在了我曾经长久居住的那个小房间里。
外骸不能出售回收资源点，这是阿尔罗特的法律。
我换回了我的肉体，现在它已经变得苍老了，虽然没有使用，但是肉体的自然衰老却是无法避免的，而保存中心也不会特意去维护它，如果你没有支付额外的资源点的话。
剩下的所有资源点我交换了回到故乡的票。
在飞船上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了那片金黄色的原野上奔跑的动物，梦到了10岁的时的我。
梦到了雪梨，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竟美的不可方物。
梦到了我的父母，他们还是微笑的站在一起，看着在原野上嬉戏的我。
但梦突然变了。
雪梨已经不再有那个圆圆的脸庞，她长高了，头发长了，脸上有了深深的皱纹和棱角，甚至眼睛里的也没有了星星，几个孩子站在她的身边和他说着什么。她的眼睛向我看过来，但很快就一闪而过，那里已经只有漠然。
我的父母变成了一副活动的投影，在那个还是没变的小屋里的客厅里，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在说着什么，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我。
只是一扫而过。
我的故乡，那是我的故乡，也是我曾经的故乡。
巨大的寒意把我从梦中惊醒，然后我看到了——
冰冷黑暗的宇宙，分散在身边的无数金属碎片，闪着火光的飞船，占据了视野的耀眼的恒星以及角落里那个金黄色和翠绿相间的星球。
我魂牵梦绕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