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2)

我难以形容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心情。
完美，精致？那并不足以形容她——神的造物，只有这个词能够最准确的形容，我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是一份对于我，对于像我一样存在于这座小镇中的人类的卑微和浅薄感到痛苦和不甘的屈辱。
也许那是深藏在人类内心深处的东西，我知道那一天我被唤醒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是我知道了她是什么。
“这个就是外骸，人造的肌体。大星球的人类和你们这小地方可不一样，他们超脱了肉体——给你这个乡巴佬也说不懂。”
人造的神选之物。
我看着影像里那个如女神般的外骸，我明白了我内心的颤动是什么，那是源自于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我的天平在那一刻彻底的倾倒了。
—— —— ——
我曾经看到我的家谱，那里记载着我的这个家，父亲的祖先，并不是一开始就生活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也是从一个远方的大星球来的。
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定居在这个荒凉的航道边缘的星球上偏避的小镇中是一个未解之谜，但是直到外骸出现开始，我才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了愤怒和仇恨。
那些，我原本也可以拥有。
他们凭什么剥夺？
人类的内心就是这样，有时候做一件事，哪怕是生命的全部，这样的决定仅仅只需要一秒钟而已。
我还有机会改变。
父亲没有劝我什么，也没有支持我的决定，但是他还是给了我去首都的机票。“去给雪梨道个别。”他和母亲站在一起，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我，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母亲已经不再年轻的脸庞，而另一只手则抚摸着母亲微微隆起的小腹。
“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我们等着你。”
“杰夫，你可以不走吗？”
雪梨还是那么永远不变的口吻，只是看起来更加的焦急和难受，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觉得烦人的雪梨好像突然变的不再那么烦人了，似乎冥冥中有什么力量在提醒着我，现在是杰夫这个人类一生中的重要时刻。
“你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很奇怪的是，我根本不想回答她，却问了她一句话。
但她只是摇了摇头，“杰夫，你要丢下我们离开吗？”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东西，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般明亮。
但那也终归只是暗淡的星光而已。
我丢下了他们，和那座小镇。
在路的尽头，雪梨和我的爸爸妈妈站在一起，就那样安静的看着我，直到在我的视网膜里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像。
—— —— ——
星舰穿越大气层进入太空的时候，我看到了壮丽的宇宙与璀璨的星辰，巨大的恒星和美丽的星云。那是在那座小镇上永远看不到的光景。
我获得了外骸，但也同时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为了获得外骸，我欠下了我觉得一辈子都还不上的资源点，但是我却没有为难和害怕过，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我能够登上那云端的天空城，而还清欠下的资源点不过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