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深空(第四章)

第四章 战士
卡尔泰克领导的巡逻队伍前行在一望无际的碧绿麦田中，黄黑色的泥土小路上。远远望去，巡逻队就像一条蜿蜒崎岖的银蛇，在青绿的草地上的泥土缝隙中缓慢爬行着。
每个人头上都渗出了汗珠，笨重的盔甲和武器拖满了整个队伍的行军步伐，金属的撞击声随着铁靴猛烈挤压泥地的响声，在无休止蝉鸣声中此起彼伏。
“小伙子小姑娘们，振作起来，不要像一个个软柿子一样没精打采的”，卡尔泰克转过了头，望向这一群刚从魔法学院调来实习的新兵，“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要回到斯卡德拉城了。谁要是拖后了我吃饭的时间，我就要用我的铁靴子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这样的笑话并不能打动这一群负重行军五个小时的学生，他们依旧拖着沉重的步伐，在热浪中一步一顿地艰难地前行着。
“你们呐，这么点苦就吃不下了。”卡尔泰克笑着转回了头 。“我当兵那会儿，长官要是心情不好，一天下来我们连口水都没得喝……”
“长官，时代变了……“
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打断了卡尔泰克的回忆。
“诸王国的战争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现在是和平年代，你……”
话音未落，卡尔泰克就像听到了猎物声音的饿狼，径直冲向了声音的来源，他蓄势待发的右腿就像一只离弦的箭般弹射而出，在空中画出了一条优美的曲线，随之而来的便是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和一个年轻人的嚎叫。
“说话要打报告！说了多少次了，就是记不住。谁下次再不打报告，我一样狠狠地踢他屁股。”
“报告！”
队伍里充满了快乐的空气，卡尔泰克也完成了他的计划，他浑身舒畅地走回了队伍的最前端。
叽叽喳喳的声音始终没能停止，卡尔泰克也并不想打压这群年轻人的兴趣，他回想起了自己的老队长，在诸王国的战争中，他们都侥幸活了下来；但在战争结束后，老队长不久就离开了人世。他是一个纯粹的战士，一个真正的战士，荣耀是他生活的全部动力，击杀敌人是他光荣的使命。而没有了战争，他的生命也便失去了意义。
卡尔泰克十分崇敬老队长的战士的品格和不怕死的精神，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他也被奴役在逐渐提升的自我追求中，忽视了生命本身的意义，最终被孤独击败了。
可是说到底，亦或许生命本身也是一种奴役呢？
卡尔泰克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没有退役后去皇家学院进修，他现在的生活应该要简单得多，就和他大多数战友一样，靠着领事会发放的补助金，每天去酒馆来一两杯小酒，在家陪陪妻子与孩子……好吧他暂时都没有……这样的生活，是他参军前梦寐以求的啊。
他又一次望向了身后这一群年轻人，他们有说有笑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着，刚才那个被问候屁股的年轻人也很快融入了他的同伴中，脸上还带着若影若现的笑容。在他们身上，卡尔泰克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卡尔泰克再次笑着转回了头。他明白，当他第一次走上战场，扣动燧发枪厚重的扳机时，命运就和射出的附魔水银子弹一样，永远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