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错身(六)(2)
酒足饭饱,周九良在饭馆门口的吧台上抓了一把薄荷糖,拆开一个含着在路边等滴滴,栾云平订的酒店就在附近,陪着一块等会儿。
车来了停在路边,栾云平拍拍周九良的肩膀:“对孟儿好点!”
周九良回头愣愣看他,栾云平推着他上车,自己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关了车门,周九良要下车窗冲着他的背影喊:“哥,你放心吧!”
远在北京的孟鹤堂打了个喷嚏,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一轮这样的交接。
【19】
上海三宝的演出很成功,周九良的嗓子清清亮亮,几句戏腔唱得神形兼备,节目结束观众们的掌声久久不息,孟鹤堂一遍遍鞠躬致谢,周九良在边上笑得像朵花儿。
下得台来,孟鹤堂还沉浸在角色里,周九良含着笑挑起他的下巴叫他情郎,纵然是《黄鹤楼》这样倒背如流的节目,那一双含情的眼看过来,孟鹤堂还是忍不住失了神。
仲春夜凉,适宜伤怀。
孟鹤堂想起几年前的春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当时他和周九良都还没什么钱,晚场演出结束了一起去街口的馄饨摊买一碗小馄饨分着吃,周九良还是剃着圆寸,像个软乎乎的团子,也是这样眯着眼笑着和他说:“孟哥你多吃点……”
自己是那个时候动的心思吗?也许吧,记不清了,周九良那时候对他很好,把他当成大哥依赖,孟鹤堂也宠着他,旁人说他是惯儿子,只有他自己明白那点不好明说的念想。
直到两年前,俩人终于能攒底演出,孟鹤堂问周九良要不要在一起,周九良没有出乎意料,也没有喜出望外,只平平淡淡说好。
原来,终究是勉强了。孟鹤堂如是想。
【20】
回了酒店,周九良拿了药油来敲孟鹤堂的门——入住时,孟鹤堂自己在前台交了房费另开了一间房,就为了不和周九良住一个屋。
孟鹤堂情绪不太高地开了门,听周九良说要给自己揉腰也没推辞,刚刚台上周九良当然没真的踹他,但那一下还是摔得实实在在,腰扭着了。他在沙发上趴好,周九良搓热了掌心,小心地揉。他问孟鹤堂:“孟哥,今天演得效果挺好,你高兴吗?”
孟鹤堂含混着嗯了一声点点头:“高兴……”
“高兴就好,我就想让你高兴。”
孟鹤堂想起栾云平从上海回来也是这样和他说,说周九良讲,只要他开心就行。可是他们在一块的那两年,似乎没那么快乐。
孟鹤堂觉得自己是先动了心的那个,又年长,该多让着周九良,事事想给他安排妥当,可越是这样,周九良似乎越是不耐烦,越是想和他拧着来。他也想发泄也想任性,但他不敢和周九良发脾气,只好和烧饼说,和栾云平说,孟鹤堂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周九良,可是周九良的回应总是让他受伤。
一次次地,他总安慰自己孩子还小,再过些时间就好了,可终究还是会伤心,慢慢地心就伤透了。
周九良最近的改变,孟鹤堂不是不感动,可是他还是顾忌:如果回到从前,他们会不会依然重蹈覆辙?周九良对他的好,到底是因为爱,还是仅仅因为不想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