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防线（三十二）：失去

咚咚咚——
在一声轻轻的回应后，刘菲走进浴室，将手中的一摞干净衣服放在了更衣间的长椅上。
“那个……”特工抿了抿嘴唇，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衣服我放在这里了，一会儿我在一楼大厅等你。”
……
回答她的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刘菲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独处的空间，况且……她也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想到这里，刘菲轻轻叹了口气，便准备转身离开。
“……他怎么样了？”
一句问话，让刘菲停下了脚步，这个虚弱而又苍白的童音，就像在她的心上狠狠划了一刀。瞬间涌上记忆的无数画面，让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特工花了两秒平复自己的心情，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手术还算成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
“但是什么？”了无生气的声音中多了一份警惕。
“这里的条件不足以妥善处理这么复杂的伤势，药品也不充足。保险起见，还是要想办法把他送出纽约。”
“送出纽约……有可能吗？”
“我会尽力的。”
刘菲离开之后，浴室便只剩下德丽莎一人。被水流的白噪音充斥的空间显得格外安静，与一墙之隔乱作一团的外面相比恍如隔世一般。
德丽莎并没有脱掉衣服，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双手撑在墙上，任凭有些发烫的水流冲过全身。为了防止发抖的腿让自己摔在地上，少女只好并着膝盖，弯下腰站了一个羞涩的内八。本就残破的毛衣湿哒哒地紧贴在少女身上，在升腾的雾气中隐隐约约勾勒出那若隐若现的曲线。
随着热水的冲洗，她静静地看着脚下渐渐聚成一滩红紫色的水流，其中还夹杂着几缕碍眼的乳白色粘稠物，以及正在渗着鲜血的，零零碎碎的生物质。
德丽莎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那是幼稚的她毫不理会舰长的警告所付出的代价；
也是舰长为她换来第二次生命所付出的代价。
她并没有在思考什么，正相反，她正在试图放空自己。
不管是哪一个代价，对她，对舰长，都太过于沉重。
过去的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但就算再多，再杂，再乱，她也不可能忘记哪怕一丁点。
那一幕幕刻骨铭心的画面，在少女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架救援直升机载着她和舰长回到基地后，早已准备就绪的医疗组立刻就把舰长推进了手术室。那时候舰长已经昏了过去，而在她的印象中，那只是充斥着叫喊与蜂鸣的一片混沌。人们手忙脚乱地东奔西跑，四处寻找着各种各样的救命之物。无关的平民百姓紧张地躲在一边，路过的特工三三两两，不时望向她的方向，悄悄耳语着什么。
德丽莎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她不想知道，也没那个功夫去知道。衣不遮体的少女浑身沾满了血渍与污迹，步履蹒跚地走进基地；此时脸上还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而那黯淡无神的双眼，也只是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散着视线。
一个护士试图要带走她，但很快便被刘菲支开了。在那个天旋地转无法思考的混乱时刻，她只记得刘菲蹲在面前，看了一眼肩膀的伤口，焦急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