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短篇:《九月》(2)

另一位主角杨九郎却不同，他不管张云雷怎么闹，都不肯多说一句话，只是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直到张云雷砸门离开剧场，大伙儿也都大眼瞪小眼，战战兢兢下班儿了，杨九郎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走回昏暗无人的园子，躲进了舞台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随过堂风吹干腰间的汗渍，却始终一动没动。
自这天以来，直到今天，张云雷再没见过杨九郎。
手伸到烟灰缸里将烟头捻灭，转头看向窗外，原来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张云雷最近总觉得北京这个城市太大了，大得他总觉着孤独。席卷着奔向时代海岸的浪潮，一浪接着一浪，埋葬了不少的酸楚。人就变得渺小了，也就活得卑微了，心头那些无关痛痒的酸涩与无奈也不那么重要了。
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屏幕应声亮了起来。发来消息的是下午摔门离开的郭麒麟：
老舅，我觉得你该和杨哥谈谈，我叫他过来了。
张云雷低骂一声，将手机摔在桌上。逃走的心思一刻不歇的就蔓生出来了，弯弯绕绕的缠住他的理智。站起身来还来不及穿外套，门外就传来了输密码的声音，只有杨九郎知道他家门锁的密码。
张云雷泄了气，坐回椅子上，慌慌忙忙拿回桌上那本被他丢得歪歪斜斜的剧本。慌忙躲避中，他与某种情绪撞了个满怀，于是眼眶竟毫无预兆的红了起来。他暗暗骂了声儿娘，暴躁的将手里那剧本甩到了遥远的地上，而他就无力的向后倒去，靠在椅背上，眼角无意滚落的那颗泪水，被他抬手擦了去，讥笑似的对自己开口：
“张云雷，你他妈真没出息！”
（三）你曾拥有我最好的时间
脚步声从客厅一路传到张云雷耳朵里，每一步都让他怀念。张云雷记得杨九郎走路时的力道有几分，他甚至可以从无数人中仅凭自己的耳朵认出哪个脚步声是他的。
“滴”的一声，空调被人关了。一阵他再熟悉不过的薄荷清香从四周侵蚀而来，不容置喙的将他环在怀里。他的双手不自觉间半握成了拳，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他是想睁开眼睛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睁开眼睛也不知道以什么语气与他寒暄问候，就干脆一直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大概过了差不多半分钟，那阵香味儿离开了，伴随着极轻的脚步声儿和厨房里冲水的声音，张云雷犹豫着睁开了眼睛。他桌上的烟灰缸被清理干净了，酒杯也不见了踪影，而被他丢远了的剧本安安稳稳的重新躺回了桌面。厨房灯的开关响了一下，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了过来。张云雷还是匆忙闭上了眼睛。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喇叭声开始响得不那么频繁，久到张云雷终于觉得自己找回了些理智，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杨九郎坐在刚才郭麒麟坐的地方，像郭麒麟一样看着他，直勾勾的。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睛里似乎写满了某种软弱的情绪，那是一种让张云雷多看一眼都会鼻酸的情绪。他假装不经意的转头看向窗外，干咳一声儿：“我睡了很久。”
杨九郎点点头，抬手蹭了一下眼角。
“今儿这样的日子，你怎么不待在家准备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