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I(3)

——赫默的日记5.11
偌大的卵形房间中央是合金的平台，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坐在平台边缘，百无聊赖地踢着小腿。全副武装的白衣人围着平台忙手忙脚的安置设备，女孩偶尔看他们一眼，随即又垂下眼睑。
赫默坐在监控前，摄像头清晰地捕捉了女孩身上所有的细节：细瘦的手脚，黯淡的金发，发丝间若隐若现的角，两侧手腕上的滞留针。
“按你的要求，从现在起研究区是她的新家。”塞雷娅端着一叠文件走到赫默身旁：“接下来要进行第一次适应性检测，他们马上就布置完了。”
赫默接过文件飞速扫过一遍，眉头逐渐皱起。
文件的内容是适应性测试的具体安排，让赫默注意的是测试途中的细节：伊芙利特需要注射血溶性源石抑制剂，以神经阻滞进行深度麻醉，同时施加莱茵生命最高规格的拘束设备。她看了眼场地里，那些高大的金属支架已经架设完成。
“这些措施是你的安排？”
“当然。她的源石技艺存在失控爆发的风险，我要确保在场所有人的安全。”
“她是个病人，是个活生生的孩子。”赫默盯着塞雷娅的眼睛：“你的这些措施只该用在实验动物身上。”
“这里不需要你的同情，赫默医生。”塞雷娅平静如常地说，赫默读不出她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好像这一切只是例行公事的陈述：“莱茵生命不是福利机构，我们为流浪儿提供食物住所和治疗，而他们交出自己的身体作为实验的小白鼠。这是公平的交易。”
“包括做人的尊严？”
“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考虑尊严，你应该清楚哥伦比亚大街小巷里的那些流浪儿死亡率有多高。”
赫默咬住嘴唇，她很想继续反驳塞雷娅，可塞雷娅说的都是事实。那只是这个世界残酷的一角而已，连赫默自己不也是从那片地狱里挣扎出来的吗？她就是要改变这一切才选择了莱茵生命。
突如其来的沉默里，赫默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我要旁观整个检测。还有，开始检测前，让我和她谈一谈。”
良久，赫默低声说。也不等塞雷娅有所回复，她直接越过塞雷娅，走向通往场地的入口。
安保人员们面面相觑，赫默只穿着莱茵生命实验室的标准制服，可塞雷娅以眼神阻止了他们的行动。她拿起文件，跟在赫默身后关上门。
看见赫默和塞雷娅走了进来，工作人员们为她们让出条路。女孩也看见了她们，她大咧咧地盘腿坐直，仰起头看着靠近自己的两人：“你们也是医生？”
“是啊。我叫赫默，她是塞雷娅。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赫默收起所有心头的阴霾，尽可能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询问的同时她更仔细地观察了女孩，那张小脸上尚有天真残存，但更多的还是麻木与漠然。那双亮橙色的眸子也在警惕地审视赫默和塞雷娅，可瞳孔里仿佛蒙着一层灰。
“我早就忘了，反正你们也有编号给我。”
“编号可不能代替名字，也许我可以帮你起一个。”
赫默俯下身，好让自己与这孩子同一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