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绮人·围巾(2)

从笔记里我知道了Z不围围巾的理由。原来他不是不围围巾，只是跟自己较着劲。
高中念书的时候他暗恋一个女同学，告白之后一直对他爱理不理，没拒绝也没答应，多半是被当了“备胎”，这一当就是十多年，直到现在。高三那年冬天，他看到喜欢的女生给班里很“会玩儿”的男生送手套送围巾，他羡慕，他嫉妒，他也想围着她送的围巾，从此就一直这样了，冬天既不穿多余的衣服，也不用围巾之类的来保暖。
因为他有这样一个决心：如果不是喜欢的人送的围巾，他永远也不会围在脖子上。
“真是疯了。”
Z笑着看我，眼泪不断往下淌。
突然，他拉住我的袖子，拼了命似的嚎哭着。在猿啼般的哭声里，他红着眼看着我，一字一顿挤出仿佛压榨着灵魂，压榨着生命的话语，也就是Z最后的遗言：
“……”
疯了，疯了。
Z疯了，不是妨碍别人的疯病，是妨碍自己好好活着的癔症。
他一直都在跟自己较劲，跟那个时候看到喜欢的人给别的男生暖手，送手套，送围巾……跟那个高中恋爱闹剧里永远只能是配角的自己较劲生气。
可他真的疯了么？
我不知道。
因为不管现在怎么想，怎么看，怎么思索，Z已经无法再多说些什么。
第二天，Z死了。
是冻死的，大半夜喝了酒，一边呕血一边光着身子往外跑，冻死了。
听见过他的人说，他好像喊着什么，好像是“围巾”。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Z暗恋的人，同样是一所私立高中的女老师，教语文，也是班主任。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在休息，手上正在刷着时下流行的“抖因”软件，似乎还有一个颇为“社会”的男友，和她刚刚结束视频。
她见我倒是挺客气，可提到Z立马皱了眉头。
尽管这是Z十多年仍旧单相思的恋人，可我仍然有些不敢相信，Z居然就是为了这样的人赌上自己的青春？尽管她那张脸，至今依旧能看出来在高中时期是个“女神”；就算是现在的长相，放在网上的的确确是廉价的“网红脸”，Z就是为了这种人……
但我总归还是有话要对她说。因为那是Z无论如何也要实现的“梦想”，当然也许在她看来仅仅是变态到了极致的跟踪狂行为吧：
“这也算是Z的遗愿了，他想要你高中时的围巾，天冷的时候他一直都这样想的。”
我一五一十把Z的那些超人般的举动告诉了她，但她似乎除了吃惊之外病没有别的反应。
“可是他和我早就不联系了，他本来就不太正常。”
她一边玩手机一边说道。
“不联系了？”
“是啊……对了，是拉黑了。”
她笑着向我展示微信列表。
“再说高中的围巾，早没了吧。对了，事先说明白啊，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他单方面喜欢我是他的事。”
也许是见惯了社会上的各种讹诈手段，聪明过头了吧，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
“Z知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