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何有(2)

我记得我为小姐馆发的时候，小姐喃喃道“长兄没法看到我出嫁了，不知长兄在边境一切可好。”
淤族大举犯我北境，威耀将军率我朝数万大军集于北境迎敌。战火烧了整整三月，史书记载那场战争“北境数里尽焦土，护城河水现殷红。”
终究还是胜了。这一役之后淤族旧地被收为郡县，边境数十年再无强敌环伺。
外乱平定，朝堂上的波云诡谲却越发翻涌。朝堂分为两派，左相一派，右相一派。
左相乃为太后母家的表兄，领七曹，东曹掌军吏；西曹掌府史署用；户曹掌祭祀农桑；奏曹掌章奏；词曹掌词讼；法曹掌邮役科程；尉曹掌卒曹转运。
右相便是朝紫皇后的母家，领六曹，贼曹掌盗贼流寇；决曹掌罪法刑事；兵曹掌兵役；金曹掌货币盐铁；仓曹掌仓谷粮府；黄曹掌主簿录事。
皇权相权，派系之争，本就是历代庙堂无可避免的拉扯相争。
也由此，制衡之道就是帝王之道。
我以为这就是我王要的衡，如果不是风暴来的实在迅猛。
威耀将军暴毙的时候，朝紫皇后还在茂林居养胎，彼时腹中龙裔已七月有余。我等婢人侍从奉了王令，外界消息一论不得传于皇后。
嘉帝一直来的频繁，几乎得空就往终南山茂林居跑。他挽着皇后的手去看后山翠海般的竹林，也在傍晚时分拿着刚作好的诗去讨皇后的夸，皇后生产时他焦急地锁着眉在门前踱步。与寻常夫妇并无二般。
朝紫皇后诞下了一位男婴，嘉帝取名为纪堂。我想起那日还未入宫的小姐写过的那首《终南》。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皇后生产完在茂林居足足调理了半年，再回王宫朝堂已是天翻地覆。右相的得意门生柳居太尉以忤逆不敬，失职越上等数条罪名问斩，右相在府中自尽明志，纵横两朝多年的右相一派就此凋落。
父兄相继离世，家中旧部或贬为庶民或流放边陲。
朝紫皇后却平静如常，宫里的日子似是没什么不同，嘉帝见皇后并无波澜，似是舒了口气。待皇后更为殷切。
纪堂满岁宴这天，嘉帝下旨封纪堂为太子。
封册大典过后朝紫皇后提出了想再去终南茂林居住几日，嘉帝欣然应允。国事繁忙嘉帝身为一国之君不是说走就能走的，皇后却急切想出宫，说是宫里闷坏了。嘉帝便破例允许皇后先行，自己处理好朝堂之事再前去。
出发前一晚皇后轻拉起我的手“淼淼，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想不想出宫嫁人？若是想我可为你安排。”
“回皇后，奴婢只想陪在娘娘身边。”
皇后似是叹了口气“如此也罢。”
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与皇后的对话。当我抱着年幼的太子随着嘉帝来到终南山的时候，茂林居已经化为一片焦土。
为皇后护驾的随从侍卫跪成一片。嘉帝最终没有杀他们。
因为皇后留下了一封信，皇后在信里说她给随从们在水里下了蒙汗药，屋外撒了硫磺，是她自己想走，我王万不要迁怒他人，不然黄泉路上也走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