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落花时（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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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夜里下了一夜的大雪，通往春禧殿的宫道还未清扫，青石路上白茫茫的铺了一片。雪厚，走起来倒是不打滑，咯吱咯吱地声音让孟鹤堂想起了童年时光。
上回这样踩着雪，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父亲生病前的事情罢......孟鹤堂有点恍惚，这几年在宫里重复着无聊单调的生活，童年那些鲜活的记忆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就好像这冗长的宫道，被岁月碾平了凹凸的纹路，余下一块块雷同的砖依次排列朝着它们被设计好的方向。
唉。孟鹤堂小小地叹了口气，心底莫名的生出一股怅然。
“叹什么气呢？”冷不防被人在耳边吹了口气，孟鹤堂吓了一个激灵。
“从哪儿冒出来的，吓我一跳……”孟鹤堂小声嘀咕着，下意识伸手拽住了周九良的袖口，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新做的，布料微微发硬。
周九良回握住捏着自己袖口的手指，因一直抱着手炉，坤泽平日里冰凉的手指此刻是暖的。两个人的手指相交，在宽大的袍袖遮掩下交换着彼此的温度和皮肤干燥的触感。
“就那个墙头，”周九良指了指手边的红漆斑驳的宫墙，“我从那儿冒出来的。”
小侍卫用正经的脸色说着奇怪的话，把孟鹤堂逗得一乐，他也学着九良的语气反问：“下雪天墙头会长出你这样的小侍卫吗？”
“你的小侍卫仅此一个，别无分号。就算长得出，你也不准采。”周九良忽然把嘴凑到孟鹤堂耳边，言语间的温热气流直挠得人心痒。周九良从没说过这样俏皮活泼的话，语毕他自己也红了脸，抿着唇不论孟鹤堂怎么逗他也不肯再开口了。
嬉笑打闹间，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回到了冷宫别院，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雪地上多了一行脚印。
小年那日，孟鹤堂起的很早。
前一日他亲去了一趟内务府，照着自己的打算要了几样食材，这也是他在曹后准了他开小厨房后头一回主动要些什么。
宫里伺候的哪个不是人精，惯会见风使舵的。虽孟鹤堂还是那个孟鹤堂，住的也还是那个冷宫，可皇后娘娘对他多有照顾一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后宫，内务府的总管对他也不敢怠慢，派了两个小黄门带着孟鹤堂要的东西护送他回宫，还依着孟鹤堂的喜好送来了一坛子好酒。
除夕宴自然是不能跟小侍卫同席的，可现在孟鹤堂身边也只这么一个算得上家人的，大年下的，他也想两人对坐共饮，吃一顿团圆饭。
孟鹤堂知道小侍卫祖籍金陵，又在鲁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口味上可能比较杂，索性就打算把这二地的菜色都做个一二道。好歹他的手艺也还算不错，做起菜来也是像模像样的。
周九良醒来就发现自家坤泽已不在内寝，外出时穿的厚毛大氅却好好的放在那里，便以为这怕冷易着凉的人又穿的单薄出了门，拧着眉走出寝殿要去寻孟鹤堂。却不想一出正殿，就闻到了一股子炖牛肉的香味，刚睡醒的味蕾被唤醒，腹间很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