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龙龄】梨花颂(2)

“那你可不能说话打扰我。”张九龄见拗不过王九龙，只好背过身去继续唱着那曲梨花颂。王九龙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痴痴地看着张九龄，时不时模仿他甩个水袖、翘兰个花指，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从此，张九龄仿佛有了某种魔力，只要他一开嗓，梨花树上便会结出个王九龙。
“你怎么天天唱这个，烦不烦啊?”
“那你天天听这个，你烦不烦啊？再说了，师傅说我这个练得还不够，还要多下功夫。”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登台?”
“至少也把这两万多首曲子都学会了先。”
“这么多啊!”王九龙由衷赞叹道，直到长大以后上了学才知道当时被张九龄唬了一道。
“可我觉得你唱得比你那些登台子演出的师哥们好听多了。”
“嘘!”张九龄感觉止住王九龙这“大逆不道”的话，骂道:“你懂什么!”
王九龙委屈地撇嘴，顺手摘了一个花苞就往张九龄身上扔。
张九龄侧身躲过，还没来得及庆幸呢，就被另一个花苞砸中脑门。王九龙仗着攻守兼备的地理位置、“弹药充足”的优势，向张九龄发起猛烈进攻。
张九龄抱着头跑到树下，出其不意地伸手抓住了王九龙的脚，用力一拉把人从树上拽下来，两人又一次扭打成一团，身下是遍地的梨花。好巧不巧，恰好赶上京剧师傅来后院检查功课。
那天，两人被训斥一顿之后，王九龙被提溜回家，张九龄被罚倒立背书。
没想到过几天两人打闹又被抓了正着，于是张九龄被贴上“不务正业”的标签，而王九龙更是被视为“祸国殃民”的根源，为了切断两人的来往，师傅一狠心把梨花树给坎了。
但是过了一个月，草丛里又被发现多了个“狗洞”，师傅一怒之下，把张九龄“发配”到河边喊嗓子。
对于这件事王九龙不是不知道，但无奈他的父母已经和师傅许了诺，不许他去河边找张九龄玩。
一日复一日，足足有大半个月王九龙都没有再听到那首《梨花颂》，也没有再见张九龄一面，连墙根里的小洞也被水泥糊上了。
再次见到张九龄已经是五月了，但王九龙却想不到会是以这样骇人的方式见面。
五月的天津已经初现暑热，王九龙被母亲叫去药材铺抓几包清热解暑的中药，却在门口碰上匆匆跑进来的京剧师傅，他怀里抱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张九龄。
王九龙急忙跟着进了诊室。看着张九龄没有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脸色发青，袖子上的水“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王九龙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
“医生，您快给瞧瞧，我徒儿溺水了！”
王九龙不懂得“溺水”的概念，但母亲说过溺水是会死人的。王九龙对于死亡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这段时间见不到张九龄他每天都过得很漫长很煎熬，死亡大概意味着永远也见不着了。
医生一下一下地按压着张九龄的胸腔，王九龙的心就一点一点地被攥紧，他整个人都木讷了，眼前除了医生晃动的身影，整个世界似乎没了颜色、也没了声音。
“呕!”张九龄突然翻身吐出了一口浊水，眼睛逐渐恢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