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里橘气（秋瑾Ⅹ吕碧城）(3)

她谈起中国革命，眼中含着期待，“侬可愿与我一起?”我摇头，我是不愿使用暴力的。她目光黯了下去，便不再言语。我送她出屋阁，院子里春光正盛。她站在蛛丝木门前，树影斑驳，我有些看不清，我听见自己说:“先生有空来坐。”我听见她说:“好。”
几天后她果再来，我见她是欣喜，念她是欣喜。后来的有一天，她说:“今晚可以同我去舞厅吗？”我不觉地低下了头，说:“我自是有空的，没想到竞雄也会去这样的地方。”她将头偏向一侧，说:“同你，自是不同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会不会是我认为的那个意思呢？我自诩聪慧过人，却难以参透。我在家中将衣服试了又试，饰品换了又换，好似应试般，如临大敌。我应约前去，看到她站在舞池一侧，一身挺拔的中山装，柔情又英气。我听见自己的心打鼓般的跳着。
她见了我，微微的笑着:“碧城真是令人惊艳的美人。”你也是，我在心中暗说。
她看向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年轻男女，说:“碧城可愿与我共舞一曲？”我惊乱中说:“交际舞当是男女共舞的。”
她身躯轻颤了一下，有些苦涩地说:“碧城不妨将我视作男子。”
我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咬了咬牙，伸手去环住她的腰，说:“竞雄何不将我视作男子？”
她愣了一下，将手亦环住我的腰肢，我抬头，对上她极温柔的神色。
“碧城一袭赭色华裙，若是视作男子，岂非暴遣天物？”她温暖干净的气息环着我，我们在舞池里旋转，踱步，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可是我们以后会怎样，我不禁担忧。
又是一日，天有些微阴，他似是极有心事。蓦地，她问我:“侬日后愿嫁给怎样的男子？”
一句话，让我惊慌失措。“必与我才华相当。”我说。“如果是你就好了。”我心里又说。她的嘴角勾了勾，终是没有再开口，我们沉默了许久。我终是没有勇气越过雷池一步，也许回答她这一句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聪明才智。
次日他再渡日本，轻声安慰我莫要担心，我说:“竞雄，你早些回来可好？”她压低了帽檐，只给了我一个点头，我站在岸边，看着她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海雾腾起，模糊了我的双眼。若我再见你，我必然要告诉你，我的心事。哪怕，只是我一厢情愿。
她去了日本后，给我写信道安，言语里不乏对革命充满着希望。我嘱咐她，千万小心。
她如此优秀，勇敢，为了能与之比肩，我拼命地投身事业，出任北洋女子学堂总教习，北洋女子师范学堂监督。时人称我们是“女子双雄”我暗自欢喜。
1906年，她归国，我急切的想见她。她却说因顾及到我的安危，让我不要去见她。秋瑾啊，能与你相见，我何须在乎安危。
之后她写信与我，说待起义成功后就来寻我。我半是欢喜，半是担忧更甚。
秋瑾被捕的消息传来，我几尽昏厥。
一切的担忧都成了现实，我发了疯的四处求助。一如13岁那年。过了那么多年，我依然只是个弱小无助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