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互相折磨到白头（二）

有些人注定是生命里的过客，如果能互相陪伴走完一段路程，已是幸运。小先生时常这样安慰自己。他喜欢守着过去的回忆，不断重复体会着当时幸福的感觉，那么现在的日子会更好过一点。两个人分开半年了，中间没有再联系。
“妈，明天我陪你去庙会吧。”小先生在厨房做饭，扭头对坐在客厅的妈妈说话，“人肯定很多，您身体又不大好。”说着，端菜上了饭桌。今天中午做了红烧牛肉，还有几道青菜。妈妈缓缓走过来，看儿子难得这么高兴，便答应了：“儿子长大了。”妈妈拍拍小先生的肩膀。桌上的红烧牛肉没怎么动。“假如他在的话，应该会被吃光吧”。
庙会在近郊的山上，小先生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终于把妈妈送到这里。“妈，小心脚下，把包给我。”母子两人搀扶着，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庙会的游人很多，在他们身边来来往往。小先生本想带妈妈坐缆车上去，被妈妈拒绝了。“拜佛求神，当然要自己走上去才显诚心。”
山并不高，有两条山路可以上去。一条是直达的山路，缺点是陡峭；另一条平缓曲折，要绕几个弯。“人生嘛，就是这样…哪能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呢？”妈妈的手搭在小先生的胳膊上，“绕几个弯，多看些风景，才能多一些和爱的人相处的时间。”小先生没有说话。风静静地吹着，树影轻轻晃动，周围是各种鸟类鸣叫的声音，阳光温柔地照耀着山间的路。
“快点啊孟哥！”小先生骑着单车一路领先，在中途停下来等他孟哥。“我腰疼…你个白眼狼，也不等等我！”孟鹤堂在后边推着单车，累得气喘吁吁，汗水直流到脖子。“就说了别跟我比，你身体不行。”小先生拿出毛巾给他孟哥擦着汗，“你腰又开始疼了？”说完，小先生伸手去摸他孟哥的腰。“哎呀，痒。”孟鹤堂笑出了声，躲开小先生的手。北京的山很多，适合骑车运动的，大概也就这了。他们坐在马路牙子上，身后是平整的山路，眼前是偌大的北京城。
“孟哥，咱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啊，怎么不会！”
“如果有一天咱俩分开了呢？”
“我一定会拼了命地找你。”
“能有多拼命？”
“就像我刚刚骑单车一样。满头大汗，累得半死也要追到你。”
孟鹤堂把头靠在小先生的肩上，小先生继续为堂堂擦着脸上脖子上的汗。他能闻到孟鹤堂晚上用过的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带有青草香味。“累了吧？你休息会儿。”小先生指指自己的胸膛。“好嘞！”说完，堂堂整个倒在小先生身上，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笑了。风轻缓吹送，没有人打扰他们。
那天的天气同今天一样，有风，有山间的鸟鸣，有温柔的阳光，只是少了一个人。小先生搀扶着妈妈，走了一路回忆了一路，泪水忍了一路。两个小时后，母子俩终于到了山顶。妈妈进去庙里烧香，小先生在门外等着。
山顶的西侧有一座月老殿，殿门外挂着对联：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小先生走过去，看着来往的男女拜神求姻缘。“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慢慢地流下了眼泪。如果真的是天定的姻缘，为何有情人不能在一起相伴相守。他想起离开的那天，自己背着孟鹤堂送给他的电三弦在机场大厅外等了三个多小时。最后什么也没等到，连一句挽回的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