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 17

17
天将明，白泛四野，催醒沉睡的城市。
当然，炸炸还没醒。
深度睡眠总是折磨人的神经，更何况住进了催眠的梦里，自是彻夜难熬。
啃喝了口水坐过去，等着炸炸好不容易舒了眉角，自己却害怕了。
他有点儿紧张，他不知道他醒来后会做什么，是发脾气，还是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给他叛了死刑。
他确实没犯错，可他是有罪的。
手扣在一起又松开，等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啃侧过头，眼里提上认真。
“炸儿？”
试探性地叫了声，然后看着炸炸起身，黑耀石的眼里反射出寂厉的光。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疏离感，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推向更遥远的记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啃看着炸炸拨弄戒指，一如既往的眉眼滴水不漏，摸不清又看不透。
他几乎可以肯定他记起来了，那种倨傲又轻蔑的，诡谲又深沉的光，终于又在他眼里了烧了起来。
“父亲的后事办了吗？” 他开口了，还带着笑容。
“办了，葬在南山。”
“那，我妈呢？”
似乎早就知道啃不会回答他，炸炸仍旧笑，唇咬得紧紧的，眼弯成一条线。
“我就说嘛，她那样胆小的人，没了父亲还怎么活得下去。”
仍是无所谓地勾唇，炸炸低头去摘戒指，知道扯不下来又揉头发，自言自语一会儿又开始抹眼睛，眼泪和笑容一样晶莹。
“你们家怎么净干些不是东西的事？”他没不悦，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讽刺，啃总觉得他太冷静，这让他不安。
从前他太自负，妄想与整个西城作对，可到头来自己毫发无损，而炸炸却伤痕累累。
他以为父亲因为须须的到来变得温柔了，可他错了，家族的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定的，西城不会给他选择的机会，他是出生就定下的继承人，这其中牵扯到的旁支利益绝不是那个时候的他能明白的，这之间的纠葛纷争也绝非他所能解。
炸炸是最先出事的，他被人拦下了关进了地窖，他的父亲在出差回国的途中飞机失事，等被放出来的时候草木聚变，企业易主，而他也在赶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他甚至没能回去见他的妈妈。
一切来的早有预谋，事先被支开的啃从欧洲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覆水难收了，他去医院抱回了炸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最后看他的眼神，那样绝望又无助，那样，后悔。
若是伤心痛苦也是难免，可是炸炸后悔了，这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他的炸炸向来都是聪明甚至高明的，他想他一定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知道他一定不会怪他，可他会自责，他们的状态都太差，他太清楚，以自己的处境是绝对无法护住炸炸的。
那时候他们都太年轻，支离破碎看不到未来，所以他找了丸，将削了记忆的炸炸交给他照顾，然后远赴欧洲，才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如今时光倒流，西城早已大不如前，而自己的父亲也已是残烛待尽，可这些都不重要，从头到尾，他最在乎的，是炸炸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