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自囿》文字版(《无涯》姐妹篇)(2)

她又去了花街柳巷，红男绿女，追欢卖笑，她靠在那风景最佳的栏杆处，旁边就是一位寻欢作乐的富豪和美貌的莺燕，她没有理会，只是望着那远方的月亮，想到五百年前这里还是一座书院，有着全城最大的藏书楼，月光明亮的时候，只要一支小蜡烛，就能供许多学子读书。
她忽然觉得很吵。
飘一阵，走一阵的，她在这座再熟悉不过的城里走走停停，最后还是回到了那座小院。
她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那时这里还没有任何建筑，这里只是一座乱葬岗，没有亲人的、买不起墓地的，都被葬在这里，所以她习惯到这里坐着，她觉得那泥土下面的人和她一样孤独。
但是他们很快就都一个个入了轮回，留下终会化为黄土的躯壳。
而她还在这里，她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城里的人一代又一代，早已不知道这座城曾经的名字，不知道它曾经也有过一个守护神，更不知道神一直在这里，不曾离开，不能离开。
少年在厅中读书，安静又乖巧，仿佛父母即将检查功课一般。
她凑了过去，跟着看了几页，只知是本晦涩枯燥的兵书，便没了兴致。
少年忽然放下书，说了句：“饿了。”
嗯。她听到他肚子叫了。
“该吃饭了。”
嗯。
“没有钱。”
那你还吃什么饭？
“只能这么干了。”
她看到少年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成色极佳，实为上品。
她看着少年找人问路去了当铺，当掉玉佩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你被坑了。”
少年把玉佩交了出去，面不改色地把碎银塞进怀里，然后走出当铺，对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说：“我知道啊。”
嗯？他在跟谁说话？
她眨眨眼，跟了上去。
只见少年买了个馒头就径自回家了。
“我得挣点钱。”少年睡前如是说道。
挣钱？哪有那么容易。
她想着，溜去客厅休息了。她是不需要睡觉的，但是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除了闭上眼睛假寐，她也没别的好做的了。
到了半夜，她隐约听到有呢喃声，凑到少年床边一看，少年皱着眉头，嘴里说着梦话，一直在念叨一个名字，是个很雅致的名字，“嫣然”，是这小家伙的心上人吗？
神族由天地孕育而生，近乎无情无欲，所以她不能理解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千载岁月过去，她仍然不能理解，只是觉得，这大概是很美好的东西吧，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之痴狂忘死了。
“一定是个笑起来很美的姑娘吧。”她伸出手试图抚平这孩子的眉头，却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他，她叹了口气，真的是，越活越笨了。
果不其然，少年的挣钱计划出师未捷，他年纪小，又无亲无故来路不明的，去干活也没有店家要，只能望着日渐消瘦的钱包叹气。
后来连当街卖艺的主意都出来了，可是没有什么人喜欢看一个小孩打拳，隔壁耍猴吞枪的才有看点。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收获，有个大叔看中了他的拳法，招他去格斗场打架，虽然会受伤，但是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