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幻蝇:绝境漩涡与未见之花》 <4>(3)
天蓝、人稀、水草丰美的各类三角洲、红树林,往往成为迁徙候鸟留恋的越冬地。轻盈的北极燕鸥甚至不惜往返极地、每年飞越数万公里去追寻心中自由的栖息地。它们从南极的夏末飞往北极的夏初。离开,越过非洲青山、象牙海岸,再返回,风雨无阻。
尼采离开,却不再回来。
顾准在左翼革命的扭曲中思考“娜拉走后怎样”✻。他在剧变降临时选择“读史”、从历史看人类未来能往何处去。在1974年去世前最磨难时刻,考虑的是革命胜利之后中国的走向,他思考这个问题,并指出:“清醒地看到问题所在,知道我们已经解决了什么,哪些没有解决,哪些过了头,实事求是,而不是教条主义地对待客观实际,我们国家不久就会在经济上雄飞世界……”✻
顾准思考的问题,今天的中国或已给出部分答案。落到自己身上,我把她称作“尼采走后怎样”。
以前,尼采的话不多,前晚却有些喋喋不休。他愿意说,我便听着。
他让我找出曾给他看过的Corey Arnold白令海摄影集。✻
看见照片他兴奋地盘旋了一两圈,“最黑暗的时刻还没过去。但想到这位在阿拉斯加渔船上摄影的水手、那些船员们风浪中的坚定淡然,便感觉自己也像其中一员。面对丰富的帝王蟹和密集鱼群,只等着满载而归了。我几乎能看到风浪中被打湿的前甲板、闻到湿冷空气中弥漫的鱼腥味,”他在书桌上停了会儿,接着说,“今天我只船片网出海,总有一天会有千舟竞发,新生的蝇不再愚昧,也找到各自的渔获。”
我逗他,“你个头小,背不动帝王蟹。而且渔船一出,没准还把蟹群尼采也捞出水来。”
他说,“我知道。我就打个比方。”
或许那一刻他也笑了,肉眼没法分辨他的笑容。
昨天清晨,在尼采出发之前,我为他念了句泰戈尔的诗:
“让我设想,在群星之中,有一颗星是指导着我的生命通过不可知的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