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学】欧陵赋
已乎!余顾今代世姿丕变,风骨歇灭,辱目悲膺。用是,或挫管匿翰,寄之音声,激扬怨歌,将琴换语;或决之以导,发之以言,多訾讦辞,咸辟刍论。以为大著斯文,幽恚躅天,而观者可信,闻者可闵。於兹浸悟,则大为喟焉。孰予我哉?予之不有,信闵又孰予我哉?遂乃自追词庭笔圃,放式六代才英,天中结璧,纂就梁鼎。余赋泉之增,大底始自此也。
逸曰:物以赋显,事以颂宣,匪赋匪颂,何以述焉?斯言可谓鉴之深也。遂昔之初,仓颉氏见鸟迹而造书契,形事意声,皆赋之然也。久后,毛诗祖之,楚骚融之。至于三闾远韵,震于汉体;六义先芬,摽乎隋前。张班曹鲍,陆潘左颜,前髦亦何盛!而来哲亦何鲜!呜呼!嗣响已绝,高华已灭,属和之昆,今何有邪!吾赋诗之流者,有兴微续绝之庶几乎?
余幸有敍哀之能,大暮攸攸,方以自怡。苟之,则骠颖寰中,蜚吟世表,鹏游蝶寐,化胥乎奥林匹斯。是者,余云之人言而不及之也。夙号之曰:欧陵。前岁元冬,余摛笔前篇,见今酌之,无必分之二纪,厥和一志,甫成。至若,衡长十载,植暂七步。学之则成,力之则废。微夫贤蕴,滥满缥缃,稽古者信然未之有也。
坎,流叹远年,弥成斯赋。导之以燔伤巫昆之痛,喻之以悲哀统业之惟。又诗曰: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其辞曰:
余逖北土,跼蹐委顿,其心莫扬厉。虽交穷左右,戒乎从俗常流。突梯巧敏,虚偟不志氾泊者,悉来谤讟,余视于猨狖,是可昂昂正正,翼宣古德。
余好甚音律,习焉十二,曾以搷琴。萧茉伯琲诸子,汩汩甫甫,自力尚之也。
倅乎始焉,天潢神使来,飘然处步,翻尔相将高驰,盖托幼艾。神人白额流精,玉虹重羽,徽徽泠泠,回翔排天。
於是,金梁朱华,姣裳玉袿,璘彬共彩,钟箎繁会,侃侃窅窅,衯衯裶裶。上其望些,星玄翼分;下其察些,晲波滺滺;斯其形些,嫮姱眄流。飞珑秋发,睅瞵兰眸,彼何仪甚也!若英之累累!
华貌菱芰,彩度暾阳。髣髴兮寤怀风望,媞极兮䎖尔如凰。翩翩作举,翾翾含光;容容以飞,忽忽而狂。是乃,天方之艾稚,浴乎兰汤;帝乡之使子,杳乎来王。素质列羽,周乎翱翔,然疑丘翍,出乎欧陵,下乎薄海,徂乎鑐堂。暶暶委委,欣欣洋洋。披披兮,赊乎咸池;总总兮,迫于乘月。于乎飞兮黄图,偕乎属兮宸霏,荒忽兮不知何方。
使曼而告曰:“吾欧陵之丘翍也,使宙天。子之艺事,宙顾怀久矣!负其不羁,皇灵为恻怛,遂尔戴子西征,娭兴尽兮不还。”
余啸曰:“善哉!请制命宙天。”
二子上路,僝僽宵中,丘曰:“高乎遨游,涎漫所趣,稍失之而相背,是俯仰苦也。”
余听然曰:“古昔栖迟,每迪于斥,不阊凶竖之奸咎,不泯大夫之中血。陟乎巨川,勒乎沧澴,岧嵽复路,不知甚远。是乃隽楚多出焉苞萧,冠带悉俍于骚苦,岌岌正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