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论课的意识流(2)
罹患痴呆症的大块头终于注意到了我们俩的存在,他放下手上的伙计,斟满两大杯。可算是等来了!绛紫色的芬芳注入我的喉咙。痛快!这副配上甘草的秘方令我唏嘘不已,回味起了波尔多产区的巴朗酒庄,果真名不虚传——丰硕多汁的单宁风味擅自沁入我衰弱的神经,导致梅莉身化万千,希腊语多余的擦辅音在耳边来回呢喃,日光灯管以可见的频率上下跳动,左摇右晃,在碧蓝的万景幕里飞作一片渡海的白鸥……我居然手脚酸麻,头脑犯浑,以至于思维跳变成为量子态的复辟轮回……
北原老师照例开始宣讲他那半生不熟的弱唯科学主义思想。
他鼓动的腮帮子反复推拉上下颚,以太与量子论、上帝粒子与神的存在性、肉体与精神相互映射的无穷辩证关系在他发达的左右脑轮流回转。
这位惨淡经营的博学老先生、大一统理论界的古希腊解学士、身怀奇志却明珠暗投的苍髯白衣卿相呵!他痛斥窃居高位、无所作为的当朝奸佞脑瓜空荡荡,只识得会议报表的宏观数据!随后他决定重出江湖,著书立说,一手万有理论拉起退缩不前的月面殖民经济,另一手后现代解构灌醒当代年轻人宿醉的松果体,于是老先生最后的学术生涯上就此多了些纠缠不休的迷人俗物……
啊,纠缠不休……很是烦人。下午三点半,从昏沉的学生寮到睡意愈浓的塔纳赫酒馆,半梦半醒间徒劳的我。为了和梅莉碰面,我咬牙忍受迟到的顽疾,扶着夜游症和睡眠不足,乘坐京坂线转两次地铁,梅莉刚走到门口,达成指标……这一路上计划寿命的广告永远纠缠不休。该死的广告。
梅莉说酒馆是文明的熔炉,三流九教投放薪柴的灶膛……说实话我不知道梅莉到底指的是哪个酒馆。
我去年混迹于一家“旧亚当”,每天从傍晚起播放激人振奋的傀儡谣作为背景音,屋内装潢凌乱不堪、污秽横流的怀旧主义地板,以及号称纯天然纤维硬座的一排排橡木桶……我捏住鼻子噘着小嘴喝酒,奈何仍旧抵不过狄俄尼索斯的饶舌,由不得反应迟钝,口齿不清,却因此给了孤僻矜持的错误印象而意外得到一伙中年男人的发狂追捧……
梅莉又开始大口喝酒。这已经干掉了两大杯,她还在喝……第四杯,第五杯,一饮而尽……咕噜咕噜,咣当,呼,这是第六杯,全部入肚……我几乎都要瘫下了,这时服务生端来了免费茶,咕唧喝了两口,手已经使不上劲……她居然还在以平淡的酒窝、轻盈的动作一杯接一杯鲸吸牛饮。匪夷所思!神乎其神!荒谬绝巅!……那边的狄俄尼索斯们早已惊掉了一地下巴……
前座的女大学生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