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龄龙」星星从哪里陨落人间（一发完）(10)

可能真叫郭麒麟说准了，他对他算不上好，人家也会觉得厌倦。
王九龙不在的日子过得很快，张九龄每天被导师压着读书，晚上跟郭麒麟樊霄堂下下飞行棋，好像没干什么事，时间也不曾从他身上流逝。
但时间确实在一点一滴地流逝着，他来上文学史，坐在学院大教室的最后一排，本科时期就教过他的老先生站在讲桌前，一笔一划地板书着。他好像看到岁月从阳光的缝隙穿过，他静静看着，五岁的张九龄就从阳光里走了出来。
奶声奶气的孩子问，“妈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而妈妈的声音柔软且温暖：“宝贝想妈妈了吗？爸爸妈妈在公司开会，一会儿回家给宝贝烤小饼干吃，好不好？”
之后是十二岁的他，惊慌地拽住张女士的手：“妈，你们在干什么？”
她疲惫地抚上他的额头，“九龄乖啊，别怕，你先进屋，不要出来。”
最后是十三岁的那个暑假，张女士将一纸离婚申请摔在茶几上，双眼血红到无法与他对视：“你选吧，跟我还是跟他。”
张九龄原本很少想起这些事了，也许是因为今天的日子太好，难得让他回忆一下从前。老教授在讲唐代诗歌的审美意象，张九龄的视线朦胧了一瞬，突然被手机的震动声吓回了神。他把手机放在桌面，震动的时候整张桌子上的纸笔都跟着颤抖，老教授说到“望月寄相思”便停下来看他。张九龄急忙低下头，抓起手机往外走。
走到楼梯间的窗户旁，隔着八层楼向下看，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带着个半大的小豆丁在楼下玩耍，张九龄等了很久才叫了一声，“妈。”
那边是热闹的鞭炮声，祝福和酒杯碰撞，张女士压着嗓子，声音好像柔软得失真了。“九龄，妈妈结婚你也不来吗？”
张九龄咬了咬牙，没说话。
“妈妈知道你不愿意来，没关系，我给你打电话也是一样的，你开一下视频吧。”她许久没有这样说话，张九龄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回忆里没有醒来，而她又恳切地询问，“可以嘛，九龄？”
张九龄开了视频，对面的热闹便争先恐后地从屏幕溢了出来，他的妈妈穿着一身白色婚纱，化了很精致的淡妆，美得像那张曾经挂在客厅中央的照片，而旁边站着的男人看上去温和面善，还有他抱着的那个小男孩，梳着整齐的妹妹头，甜兮兮地冲着镜头挥手，很乖巧地叫他“哥哥”。
“九龄你看，这是妈妈的婚纱，漂亮吗？这是弟弟，叫李小安，他很想见你。还有，这是李叔叔。”张女士说到这，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晕。张九龄有点恍惚，好像那个五岁的小九龄又在向他招手，他冲他笑着，慢慢地走近，然后融入了他的身体。
原来让疯狂消亡的理由很简单，只要被爱着。
张九龄看着他们幸福地依偎在一起，觉得喉咙酸涩得发紧，那些被尘封了多年的涌动终于破茧而出，然后又消散在了热闹灿烂的笑容里。
下了课，他沿着小树林一路往宿舍走，突然觉得天气很好，阳光在树叶的缝隙间跳跃，人也像是踩了云朵，轻飘飘的。他一路笑着，跟路过的学弟学妹们打招呼，走到食堂，点了超大一份盖饭，准备统统吃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