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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原罪(2)

2023-03-26 来源:百合文库
成魔,真的进退自如吗?质辛抓紧了胸口的衣衫,血肉之躯总是有钝痛的感觉,他从不承认那是内心的颤抖,而把所有悸动归咎于肉体的极限。
是的,他从不承认心中的悲怆已经超越了容器的极限。
他只是一个不被承认的容器而已,是洁白无瑕的天之佛不愿启齿的污点。
他一直这么自我催眠着,从童年到现在,逐渐把这个模糊的猜测坚定成为现实。
你遭人诽谤,吾遭人厌弃,吾要找寻一条与你截然不同的路。你要做佛的极端,吾便要成为魔的极端。
为什么天下数不胜数的罪业,你都要执着,你都要渡化?为什么你自己的罪业,你却要逃避,你却要躲藏?
质辛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魔没有去揣测佛的立场。
流动在他体内的血开始躁动,冲击心房。
他看见楼至韦驮碾碎无辜者的躯体,就像是碾碎尘土那样轻易,他以血肉修筑罪墙的时候,是否也曾有一瞬间考虑过,有朝一日这万里罪墙会全数压在他身上呢。
尊贵如他,会怒吗?会恨吗?会痛吗?会像吾一样……流泪吗?
天佛陨落,正如溢出眼眶的艰涩一样极速滑落。一颗心枯萎,一颗心跳动,难道吾的心跳是他的延续,否则看到这些与吾毫不相干的过去,吾为何心神俱疲。
可怖的下坠感,这就是楼至韦驮曾独自走过的路。
金莲衰败,腐草横行,蕴果谛魂幻化出的金线向着楼至韦驮狂奔,却始终赶不上他堕落的速度,终于被凝固的黑夜吞噬殆尽。
质辛平视着楼至韦驮朦胧的双眼,现在的他终于堕落到了和自己齐平的高度,甚至还要更矮一些。
他还是很恬静的样子,哪怕已经被厉鬼抛出的锁链缠住不得动弹。
这一次,蕴果谛魂没有追上他,而是在天地间漫无目的地奔走流浪。
“吾看得出来,你在躲避他。”质辛垂眸看着已经被拖入泥沼的楼至韦驮,他没有伸手,他也没有求救,就这样无悲无喜地对视着。
画面一度混乱不已,在佛乡众人与幽灵恶鬼裹挟之下的楼至韦驮艰难地自锁链缝隙挣出手来,用尽全力护着一朵散出乌烟瘴气的黑莲。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楼至韦驮身上,眼色如刀,目光如炬。
而楼至韦驮眼中却是另一个人。
他清澈的眸中躺着熟睡的婴儿,随着泪水流转而呼吸起伏。
质辛透过黑莲含苞待放的花瓣间隙往里看去,他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是那个安然休憩的降世者,还是这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就在此时此刻,你承认吾吗?你可愿承认吾是你之血脉?”
一个再没有轮回的罪人,怎么给他回应呢。多少虚无缥缈的答案随风而过,他却一个捉不到。
“多少次,多少回,你扰吾清梦一言不发,你可知,你可知……”
他不愿再随之癫狂下去,便径直离开,却被层层叠叠的画幅拦住无法脱身,如同梦魇。
魔身不堪佛事扰,善因岂料恶果报?
楼至韦驮,那是你的罪业,何必苦苦纠缠于吾?或者,吾何必纠结于你呢?那淡薄到无味的血缘,强接到断裂的血脉,你的死同吾之生,还有什么不解的渊源值得去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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