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史·淮阴侯传(2)

“大王！这——”张良大惊失色，正欲反驳却被刘邦挥手打断。
“就这么写。”
他说得斩钉截铁。
“……臣得令。”
张良和陈平面面相觑，两人躬身退出帐篷，匆匆离去。
刘邦放松下自己紧绷许久的身体向后靠去，最终缓缓躺倒在地上，随即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重言，如此一来，这天下能杀你的，就只有我了。
三
长安，长乐宫，夜半时分。
偌大的宫殿内阒无一人，大殿的正中央摆着一口大钟。
黄袍玉冠的男人信步走来，最终在铜钟边停住。
“陛下。”钟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重言。”
男人抚摸着铜钟上的纹路，钟虽然已经锈迹斑斑但纹路却仍然清晰可见。
简短的问答后，两人都再未开口。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淹没了整个长乐宫，也似是压塌了整个长安城。
只有苍白的月光洒在铜钟上，钟面上映出来男人的脸————那是一张悲伤到扭曲的脸，远没有如他刚刚走来的脚步一样平静。
“陛下，事已至此，臣还有一事不明。”钟内的人终于开口打破了死寂。
“尔问乎。”
“………………”
“重言……有何事不明，尔且问吧。”
沉默片刻，愤怒且悲壮的低吼声从钟内传出。
“……臣自受律登坛，握兵之要，后掳魏降燕，平齐下赵，虽不敢言未曾一败，但臣辅汉之功，久而益劭。既如此，为何，为何陛下不能以真心相待！?”
钟内的人这一声悲鸣响喝行云，撼天震地，男人抚钟的手僵住了，五指下意识发力抠紧纹路，手背上青筋暴起，甚是狰狞。
“若依尔所言，何谓真心?”
“陛下，当真不知?”
“……孤是孤，尔是尔。”
“哈哈哈哈哈……是啊。”钟内大笑声不断，不知何时，惨然的笑声被哽咽打断，“陛下，臣明白了。”
男人突然开口：“孤也有一事不明。”
他没有等对方的回复，而是直接问道：“若人能看破红尘，隐为一仙翁，岂不乐哉?”
话音未落，钟内的人做出了答复。
“看破世情，人而无欲，岂乐乎?”
“如是陛下之言，臣…宁就死。”
男人愣住了，他依稀忆起，当年登坛受将时，重言也是这般的语气。
这语气是如此的决绝，又是如此的……凄切。
男人有些置若罔闻，他喃喃道：“如有来世——”
不。
他凄楚一笑，收回了几乎抠进钟面的手，抽身而去。
“今生如此，怎有来世?”
男人走得很慢，很慢。
“信能遇陛下，三生有幸！如有来世，仍誓死追随！效犬马之劳，定忠贞不渝——！”
声若惊雷，如同鲲鹏展翅，狠狠撕开了夜幕，震醒了长安。
男人猛的打了个趔趄，他站定良久，方才再次移步，铿锵的脚步声回荡在偌大的宫殿内，脚步声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西汉初年，淮阴侯韩信，薨于未央宫内。
史赞其用兵之神，对主由忠，奉为“兵仙”。
帝闻其死讯，曰：“喜忧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