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龙】【你想他吗】伍

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你总是沉默的。大河大川你没有去看，天高海阔你没有去观，你只是坐在他们的墓前，等着下一次的再会。
他也曾是个很好的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那年京城的花开得很好，总有显贵连带着葫芦宝瓶或是青瓷小口瓶往园子里送。母亲唱罢一出下台来就从你手里把茶壶接过去牛饮，那些花就在脂粉味儿里开着，也不知是何时谢的。“你要记住，这世间所有的痛苦都源于在乎”她总是在受邀宴饮前这么没头没尾的嘱咐你，让你只能傻傻的点头。他来的那天，正赶上母亲唱武家坡，王宝钏在台上怒骂，直到“一马双跨到西凉”你才注意到正包里独坐的他。他父亲同另几位王爷在另一间里谈话，你抱着一碟绿豆酥吃得满嘴残渣。“哪里来的丫头片子？”他的侍从想赶你，却被你一瞪，愣了一瞬，跟着你的小跟班儿去同他解释，说你是吴老板的千金，这才得他一句“得罪了”。
王九龙侧目看你，就那一眼，便叫你心乱如麻，丢盔卸甲。“我最是看不上这些个戏子”他冲台上扬了扬下巴，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捎带你。分明从小学艺，却在这一刻慌张地辩驳：“我不唱戏”大概，是这句话受了祖师爷怪罪，自此，再无宁日。
他父亲是听主，常常来捧场。你陪他喝茶斗虫，那有半分姑娘样子。年纪稍长些，情投意合也是你意料之中的事。他总在母亲担忧的目光中带你出门，有时候去放纸鸢，有时候去画舫游湖，总有好玩的等你。他曾如神祇一般活在你生命里，是你最爱的，整个世界。“你会待我好的对吗？”你躺在他怀里问他，小舟以外落下小雨，打得蓬顶噼啪作响。王九龙轻吻你的脖颈，长臂一揽倾身压住你，目光灼灼望进你的心底，“乔儿，我生生世世不会负你”
他是个骗子。
远处的山被雾气笼罩，你终于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小腹的伤痕已经愈合，只留下浅白的颜色。没有被剜走的心尖血肉闷疼不止，让你意识混沌。墓碑上你刻了两个人的名字，那姑娘姓什名谁叫你好找。你知道了他自小与她相熟，常常来看她。知道了她独居此处是因为天生肺疾，无人敢近。知道了他为她翻遍典籍医书，终于在一本涉及志怪的孤本里看见了山妖血的描述。他的笑意背后，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所有的温柔皆不是为你，他看不见你，他只看见了她的活路。
你缓缓往山里走，小路无人草木深。又是百年，你该去寻他了，他还欠你一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