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良】湖广鬼话 补发五、六(3)

“先生，”九良把他的手拽下来，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您跟我回家吗？”
“跟你？我回我自己家啊。”
“那您跟我这儿耗什么呢，我是不怕，这眼瞅着十二点了，该出来的可就都出来了……”
孟孟一听这话整个都僵住了，朝自家皮孩子胸口拍了一巴掌：“你吓谁呢。”
“我就翻腾上回她们送我的琴谱，老师说想看一看，您先走吧，要是实在找不着，明天来了您再帮我一块儿找，行吧？”他说着就把人往门口送。
孟孟将信将疑，最后嘱咐：“那你快点，找不着就算了，早点回去歇着。”
“得嘞，您路上慢点。”
好容易目送一步三回头的孟孟离开，九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刚想舒一口气，耳边凉丝丝地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他那么担心你，咱们明天再见也成啊。”
回过身，红姑娘俏生生悬在那边喝茶的矮桌上。
九良不禁一个寒颤，左右观察她面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看不出是怎么没的，不过该感谢这些鬼魂们出现的时候大都以生前的形象出来，不然就真的现实版鬼片了。
“红姑娘？”
“是我，”女鬼答应着，欠身回了一礼，看着像晚清时候的，“程先生不想让我再留下去了吗？”
九良点点头，直言：“他是让我先找你来着，我本来还发愁怎么上去找你，原来你能下来啊？”
红姑娘掩着嘴笑，平静地说：“红衣女鬼大都是厉鬼，这园子里老鬼们担心我若真成了厉鬼会控制不住，就把我拘在那上面，白天晒太阳去阴气，一直保持虚弱的状态，晚上才能下来转转。”
九良皱了皱眉，无论如何鬼魂之类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否则轻则烧伤重则炙烤至魂飞魄散，看她把话说的那么轻巧，丝毫没有仇视的意思，不禁有些敬佩。
“我看孟先生身上多了一层金光，似有法器庇护？”
“你不要注意他。”
“我不注意他只注意你么？”红姑娘笑得直不起腰，“我不会害他的，他和我之前的干弟弟很像，都姓孟，后面也都跟着个会弹弦子的小兄弟，都说人有轮回，也许看见你们两个便是轮回吧……”
九良听了，搓了搓手，低着头小声问：“那你想去轮回吗？”
红姑娘回头看向镜子里的飘渺的自己：“既然程先生不再留我，走了也没什么。我记得自己生辰姓名，只有一件夙愿，生前喜欢侍弄药草，可这湖广和药半点不沾边，我已经快忘了从前所学了，小先生能帮我寻一本医书来看看吗？”
九良猛地抬起脸，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我并没什么执念，当时也是自己赴死的，我所属所盼之人早已先我一步离世，此时都不知成了何方人士，若说为何还徘徊于此，可能是因为我当时是自尽，损了阴德吧？”
“那……我若是实在找不到，《本草纲目》之类的可以吗？”九良越说越没底气，其实这位已经非常非常好说话了。
红姑娘只点点头：“小先生随意，之后多陪我说说话便是，我在那上面久了，只能听见人们的笑声却无人说笑，实在憋闷。”
“好。”
“那便多谢先生，夜已深，先生早回吧。”说完，红姑娘又一施礼，缓缓飘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