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水(3)

或许突变的基因令这一能耗比过大的种族会在短短几年内飞速灭绝，然而，现在与它们交锋的人类，显然会更早灭亡。结实的卡其布足够抵挡细小的利齿，钢盔下裸露的皮肤却无法挡住凶狠的撕咬。一只蝙蝠发现了这些生物的弱点，尽管下一秒就被摔在地上踩死，可超声波依旧在低温空气中以三百米以上的速度向蝠群中散开。
短短五秒钟，武装到牙齿的人类，在恍惚中听到地狱中传来的钟鸣。
吴明眼睁睁看着，十几只蝙蝠扑到身前的人身上，在其脖子周围形成一条蠕动的黑色圆环，恰似一条缓慢收紧的绞索。几乎眨眼间，被袭击者口鼻内涌出大量鲜血，这是动脉和气管被咬穿后，流入肺中的血液反涌。
临死前抽搐的手指扣动扳机，子弹撞击在舱壁上后，四处弹跳。
吴明翻身将小雅压在身下，蜷缩在角落中躲避无处不在的危险。一颗子弹突然咬向他的小腿，犹如渴血的水蛭拼命钻入肌肉，擦过胫骨后，撕开另一侧皮肤钻出。疼痛令吴明吼叫一声，却被小雅用双手死死按住，这聪明的女孩，依稀还记得阳光时代记载的知识，知道如何在黑暗中的猎食者面前隐形。
那只被咬破的手掌离开。吴明满头冷汗，几乎晕厥，完全感觉不到口中留存的血腥，以及夹杂在血腥中的少女馨香。他拖着伤腿在地上快速爬行几下，将丢在尸体旁的突击步枪捡起。幸运之神再次眷顾了他们，但吴明更相信这是死去的胖子魂魄未散，在冥冥中提供保护。那具脖颈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在垂死挣扎中恰好堵住飞船的破口，为两人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步枪下的手电，照亮了太空舱一角。那些蝙蝠，鼓胀着肚子，拥挤在一起，以睡眠降低能量消耗，尽管在生物学家看来，这对生命的延续根本无济于事，它们更可能在寒冷中逐渐流失体温，永远无法醒来。
有生命的物，终究是量子在无序轨迹中碰撞出的一次意外，生命之前，永远都是那遍布世界的滚烫死水，漂浮着地球本身无法定义的有机物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