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头】初恋这件小事(6)

“是…是我，是我找老师换的座位。”
李星羽的眼泪夺眶而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把自己都吓愣了。她本来想平静地叙述这件事情，却突然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包围。那时刻意制造的巧合，现在想来并不只是为了多一个梗，时光打磨掉伪装的外壳，里面狡猾的小心思一览无余，避无可避。
陈琳沉默了。
她并不擅长应付哭泣的女孩子，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里面包含的她不确定的感情。女孩子聚在一起都热衷于讨论星座命理血型啥的，不过不代表真的会相信，更何况她喜欢李星羽也不关乎玄学。
但这的确是认识李星羽的契机。
升上高年级的开学日，汪束拉着她下楼看小鲜肉，第一个就去了以前的教室。教室内部的格局没有变，只是敞亮了许多。她们抱走了堆在桌子上的课本塔，穿窗而过的阳光均匀铺在每一张稚嫩的脸上。
汪束看中一个矮个子的女生，跑前面打望去了。陈琳百无聊赖的靠在门框上，看向她原来位于靠窗里座的位置，那里现在属于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女孩。陈琳对这个座位又爱又恨，冬天能及时被太阳温暖，夏天却要直面毒辣的紫外线，她不怕晒只是觉得热，李晶倒是被折腾得半死，恨不得拿防晒喷雾当自来水用。
女孩无知无觉的接受着阳光的洗礼，脸上的细小绒毛附着了金黄尘屑，漆黑瞳孔被调成温柔浅棕，笑容竟比夏日的烈阳更明亮。陈琳从没见过一个人能笑得那么夸张，这份外露的喜悦如果转换成哈哈哈的文字，大概能占满整个微信对话框。事实证明李星羽比陈琳想的还要厉害，不管是微信还是微博，打字之前先来一大段的哈哈哈，哈得陈琳头疼。
当李星羽跟陈琳说她们换教室又坐到她的位置时，陈琳配合地惊叹了一下，确实很巧合，但也仅此而已。她不知道李星羽原来那么在意这种事。
“因为。”
李星羽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了，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我喜欢你。”
303个小人一起在陈琳脑里放千响炮，炸得她头昏脑涨，几欲落泪。但看着李星羽哭到不能自已的脸，她愣是硬生生憋回了眼里的水汽。一缕一缕甜丝丝的东西从心里冒将出来，蔓延到四肢百骸，从天灵盖决堤而下。
“可是，你喜欢的人这么多……”
“不一样嘛！这个喜欢不一样！”李星羽快要抓狂了，陈琳的演技太差，已经掩饰不住嘴角边的疯狂笑意，偏偏又装得一副云淡风轻坐怀不乱的样子，看得李星羽又好气又好笑。
她靠近陈琳，俯身低下了头。
一瞬间整个世界寂静又遥远，从天际线处传来雪花扑簌落地的声音。四周的空气骤然收紧，湿润气流交错，嘴角间或碰到冰凉的脸颊，摩挲出一片心悸。
李星羽再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住了，她几乎不敢直视眼前的人，并偷偷瞄好了逃跑的路线。
“李星羽。”陈琳的声音严肃中带着沙哑，干涩得陌生。
被点到的人慌张抬起头，心脏又漏跳了一拍。陈琳的眼睛很有特点，是两颗圆润流畅的水滴，在眼尾处轻轻垂下。现在这水滴里满是蒙蒙的雾气，抬眼时点点可疑的潮红在眼尾若隐若现，勾勒出别样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