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相生（持更/仙界/刀片儿糖/长坑预警）章节三十五

章节三十五：人间之二十六
目送云雷走远后，杨九郎颇感心力憔悴，硬撑着回到房中，倒在床上便昏睡过去。
那人心碎的背影在他脑海不断闪现，逼得他在梦里都不得安生。
再醒来时，竟比睡前更觉疲倦不堪。
夜色已沉沉笼罩，屋内黑漆漆，静悄悄的。远远地似乎听见有梨园之声，一唱三叹，婉转动人。
他挣扎着爬下床，整整衣衫走出门，顺着乐声来源寻觅过去。
寻至一处院落，见其内灯火通明，声响果自院内传出，便好奇地走进去。
只见屋里简单地搭了个戏台子，细看也算不得是台子，不过是用块布隔出了前后台，台下观众也只有两人：久春和郭班主。
原是久春与郭论下午谈戏谈得兴起，又听闻他才收了一个徒儿，其声如天籁实乃世间难闻，心里痒的不行，根本等不到隔天，便求着给自己先开小灶，请这妙人儿出来唱几出与她过过瘾。
郭论难得遇了知音，心说这总比唱给那些附庸风雅半懂不懂的好多了。且他对这个徒弟实在满意，便同意叫他来露露嗓，让久春这个老戏迷品鉴品鉴。
因台上人面上绘着彩，杨九郎一时之间没有认出那人是云雷。
直到他开了腔，方听出正是才被他伤透了心的那一个。
云雷这副嗓子浑然天成，入耳仿若油壶里捞珍珠般温润婉转，运气之间竟毫无破绽，又如上好的绸缎自臂上滑落般柔韧悠扬。
郭论早知他的功底，九郎和久春却是实打实的头一遭。
久春这个戏痴早已入了无我境地，一下一下地在腿上打着拍子，许久才注意到杨九郎在，连忙一把拉他过来坐下，献宝似的对他说：“表弟来得正好，快来听听这好嗓子，听完叫我立即死了也无憾！”
杨九郎见她开心成那样，殊不知自己的后半生早已被设计安排好了，内心不由得替她难过。
张云雷早看见九郎进来，可直到台下那女子将他着坐下，他便猜着眼前这人大抵是九郎的未婚妻了。
看那姑娘倒也是出水芙蓉般清雅洒脱，不比那些个庸脂俗粉，两人在一起，很是般配。且看师父也早就认识她，可见两家应是世交，这是打小定下的亲事也未可知。
青梅竹马，琴瑟和鸣，真好。
本以为痛无可痛，此刻却又忍不住胃中烧灼，仿佛有一把小刀子在身上左一下右一下地挑开皮肉，潺潺地往外渗血。
这一来，气息也乱了，不留神竟唱呲了一句。
虽然不过一瞬就马上被他补救回去，无奈台下一个两个全是行家，久春立即就听出不对，惋惜道：“哎！方才那句没唱好！”
这才发现九郎脸色极差，便问道：“你怎么了？”
九郎不想坏了她的兴致，只摇了摇头，便又盯着台上的云雷发呆。
也好，难得我还有机会如此肆无忌惮地看你几眼。
唱罢两三折，郭论怕他伤了元气明日唱不出，便不肯叫他再唱，打发他下去休息去了。
云雷一回后台，便晕在小猴儿身上。这才发现他两颊早已烧得滚烫，浑身的行头被汗水沁个透湿。
出了院子，久春犹是未能尽兴，一路走一路回味着方才听的那几出戏，深以为这些年再没听过这般好的，便笑着与九郎说道：“所谓角儿，需得此等人物才真正称得上！表弟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