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一）(2)

说完这话后孟鹤堂才瞧见小孩儿紧皱的眉头终于有几分松动，只是神色仍有几分犹豫，只得又伸手捏了捏那小肉手，对着他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我不想你说那些……”不想你这样放低自己委屈自己。
周九良少言，心里却始终明镜似的，自己少年离家，见多了人和事。搭档对他多好他心里也都清楚，总想着有机会也能报答一二，只是他年龄太小，孟鹤堂也总拿他当需要照顾的小孩儿看待，全然意识不到他也是一样把他放在心上的。他无力保护孟鹤堂，却始终希望孟鹤堂好，再不济也不能这样自轻自贱。
只是心里想的越多，嘴上偏偏就越说不出口，就算是孟鹤堂七窍玲珑心，也实在无从猜起。这会儿问了半天，才草草问出这么一句，不过孟鹤堂向来知足常乐。尽管小孩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连着后半句一并吞进了肚子里，得了这个答案的孟鹤堂还是很高兴，连带着语气都欢快起来。
“好，你不高兴，孟哥以后都不说了，好不好？”
他找九良时匆忙，连大褂都没换，刚刚顾着哄孩子顾不上，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低下，这会儿又心疼起东西来，便扯着两边底襟预备系起来。正准备动，就感觉袖口抖了抖。
一回头，小孩肉肉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拉扯着他的袖子，两颊鼓鼓的，看着有些委屈。
“孟哥，对不起……”
不是说开了么，怎么还这么委屈？
孟鹤堂伸出手，安抚地摸了摸小团子圆圆的脑袋，小孩儿头发长得很快，前两天还能看见有些发青的头皮，今天就已经感觉出新生的发丝有些扎手了。
到底是个小孩儿，长得再老成也就是个孩子。
“没事，孟哥不生气，你不生气就好。”
说出去的话没得到回应，孟鹤堂只看见小孩原本鼓着的双颊迅速瘪了下去。
相处的时日还是太短了，他还是没摸透孩子的心性。
周九良原本气已经消了大半，只剩了委屈，再给他一点时间这点情绪也完全能够消化了，只是孟鹤堂这样好言好语哄着他，反而让他更委屈，他越想整理情绪就越委屈起来。孟鹤堂也没明白他的意思，反而放低了自己怕他生气，更让他有些想哭的意味。
你看，他这么好，我为什么还这么委屈？想着想着眼泪就有些不受控制，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不懂事，立刻就伸手抹了一把。
孟鹤堂见他这样也慌了起来，伸出右手揽住了他的肩，左手在裤子兜里摸了两把，终于掏出一块糖来。
“不生气了好不好？孟哥请你吃糖。”
他用力掰开那个攥得紧紧的小拳头，伸手把糖放进去，却很快又被推了回来。
小团子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我不要吃糖，哄小朋友才给糖呢。”
孟鹤堂乐了，自己撕开糖纸丢进了嘴里，空气中很快就飘出了牛奶的味道，还有草莓甜丝丝的气息。
“你可不就是个小朋友？”
小团子又鼓了鼓脸，不服气地反驳道：“我不小了，我十八了，成年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孟鹤堂有些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