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谁翻乐府凄凉曲(3)

开灯的，看门的，跑堂的，递手巾的，整个广德楼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没打点到的。唯一忘了那陶阳，他就在银元的哗哗声中抱着琴，默默地看着大少爷，时不时地低下头。
陶阳抱着琴，和穿了凤冠霞帔的郭麒麟坐在一块在后台看着前面二位唱。这第一位果然是梅兰芳的高徒，唱的是真好啊，一板一眼都学了她师父，只是饮场把戏给搅得稀碎。梅兰芳先生有用一把小紫砂壶饮场的习惯，他徒弟也学来了。唱四郎探母，她的搭档杨四郎在那唱词，杨四郎的媳妇儿在那端着茶壶嘴对嘴的喝水。台下有纨绔子弟大喊着：小乖乖别撒嘴！弄得这位女士的搭档杨四郎笑场了，一出戏算是全完。接着上场的就是尚小云的门徒，也饮场。这位倒是不拿茶壶了，那一个镶金边的小茶碗喝参汤。这位角儿嗓子也好，但架不住一句一饮场。陶阳对郭麒麟说：“大少爷，您听我的，您一会千万别饮场”
“可是老板都给我备下了啊”郭麒麟说
“那您也别饮”陶阳很坚决，郭麒麟还有点犹豫，又问：“如果我唱不上去了怎么办？”
陶阳说：“您每天早上吊嗓子也不饮场，不也唱上去了吗”郭麒麟听着有理，只能依他，去后边找了老板说一会不饮场。
老板给郭麒麟抱了个拳说：“郭少爷，您懂戏！”
好一个美艳绝伦的薛湘灵啊，郭麒麟本就生的好看，穿上大红嫁衣和晃晃的凤冠，坐着那华贵的轿子，那可谓是最好看啊。还没张嘴，便得了个迎帘好。陶阳拉起了春秋亭的过门，郭麒麟只略微调整状态，张口就唱。那唱腔忽而如浮云柳絮，迂回飘荡，忽而如冲天白鹤，天高阔远；有时低如絮语，柔肠百转，近于无声，有时奔喉一放，一泻千里，石破天惊；真真地让下头的观众心旷神怡，如醉如痴，销魂夺魄了。陶阳那琴也拉得飘洒纵逸，音清无浊，令人叫绝，有得心应手之妙。琴声拖、随、领、带，无不尽到极致，如子规啼夜，纡曲萦绕，如地崩山摧，激越奔放。琴与唱相糅，声中无字，字中有声，如风雨相调，相依相携；如水**融，难离难分，感人至深，使人如入化境。郭老爷子不禁感叹，当时听陶阳拉琴都不是这个感觉，真是看低了他啊！这折戏让人真真的醉在了期中，不由得的高声叫好，都不用老王带领。
那台上站的人好像不是郭麒麟，明明就是薛湘灵啊！那可是唱出来了薛湘灵的高贵端庄，有修养之中又善良，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啊！整折戏结束，人们才如梦初醒一般。整场戏没有饮场的干扰，一气呵成，听完的酣畅淋漓就如同在数九寒天吃了一碗热汤面！被惊艳的人们才想起询问这位佳人的姓名，这才知道原来是郭家的大少爷郭麒麟。郭麒麟的丈母娘王九龙的母亲警察夫人正站在那里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儿婿，老丈人也在那里鼓掌不止。再看王九龙直接看傻了眼，看起来是连句话都不会说了。后来九亮哥点醒他问他怎么样，他竟然说出了“得此美人，不枉此生”的话。
义演之后，陶阳依旧每日与郭麒麟去城门下吊嗓子。也有不少票友堵在那里找他要签名，但都不被理会，毕竟能听听郭麒麟吊嗓子也不错了。郭麒麟照旧到那里就唱，唱完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只见陶阳一手抓着琴，一手抓着郭麒麟的腕子，硬是冲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