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交响曲（二）

刘展拿着信息表走进了一家医院，乘坐电梯上了七楼。这里是安宁病房。
整个楼层异常安静，偶尔能听到病房里传来的轻音乐的声音。刘展蹑手蹑脚地走进其中一间，立刻闻到了淡淡的花香。窗帘轻轻飘动，床头花瓶里的花被风吹掉几片瓣。病床上安详的躺着一个老头，看样子是睡着了。刘展轻轻地坐到窗边的椅子上，等着老头醒来。
“请问您是赵逸之先生吗？”
“是，小伙子你是谁啊。”
“我是生命物理研究所的，我来通知您一些事情的。”刘展叹了口气，继续说：“根据我们的预测，在后天下午三点左右，您的生命活动将终止，请您做好准备。”
赵逸之想了想，好像明白了过来：“啊……我终于要死了啊。”他想要支撑着坐起来，试了一下就放弃了，转头看着刘展。
“知道吗小伙子，那个窗户，只能开这么大，只有十五厘米。”赵逸之轻轻地动了一下手，伸出食指。刘展转头看了看，伸手去拉了一下窗户，没拉动。
赵逸之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开了口：“我在这儿，待了好几年了，老伴儿很早就没了，所以我也没必要再回家了。儿子和姑娘每天都工作，下班的时候会过来看我，每天都过来。他们也都挺累的。孙子要上高中了，学习也挺累的，所以我一直都告诉儿子别让孙子过来了，但儿子还是会把孙子带过来。”他伸手拿了嘴边的吸管放在嘴里，稍微吸了两口水，继续说：“姑娘结婚之后，每天带孩子也挺累的，外孙子上学之后，她不仅要工作，还要给孩子辅导功课，再加上还要照顾我，才三十来岁就已经有好多白头发了。所以我早就跟他们说过，要是忙就别过来了，但他们还是每天都来。
“我刚到这里来的时候，还会参加医院组织的一些活动，和其他老头老太太们还能玩一玩，聊聊天。时间久了，认识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我也没什么精力再去认识那些新来的人了，所以也就不参加那些活动了。那些医生护士，总是笑着跟我聊天。有时候我问他们我什么时候死，他们总是笑着跟我说没事，说我还能活。每次我说要立遗嘱的时候，儿子和姑娘也都安慰我，说没事。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们只是安慰我而已，所以后来我也不想再和医生护士们聊天了。
“今天你来了，跟我说我快死了，其实我还挺高兴的。他们跟我说话总是陪着笑脸，也挺累的。终于来了一个能和我说实话的。本来我想着临死的时候能做点啥，就参与了这个计划，现在想想也挺好的。”
刘展安静地听着他说完，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赵逸之轻轻摆手：“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也挺辛苦的。”赵逸之看了看床头，床头摆着探病的水果。他说：“这水果你拿去吃吧，我不太吃这些，就当是你听我说了这么多闲话的谢礼吧。”
刘展想了想，提起那些水果，说：“那我就走了。”他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把“保重”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展。”
“刘展……”赵逸之看了看天花板，想了一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