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7)

“呵，那家伙下手可真够狠的，他弟弟应该还不至于干这种事……我猜的。”
兰伯特没有说话。事实上，从头到尾，兰伯特都在围观着一切——包括那两兄弟卷铺盖走人时，安德鲁从远处忽然回头的那一枪。
可汤姆罗似乎并没有责怪他什么，不管是在他独自捂着肚子的伤回下水道的时候，还是他自我包扎的时候，面对站在一边的兰伯特，他都只是望了一眼，没有再说更多。
而此时，坐在火苗前的汤姆罗抬起了头，那闪着光的眼神望向兰伯特。他那深邃的瞳孔里，除了火光外，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喂，新来的，”汤姆罗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叫什么名字。”
兰伯特愣了一会儿。
“兰伯特，我叫兰伯特。”
“不，我不是问你这个，我再问你的名字……你真正的名字。”
汤姆罗的眼神紧紧锁着兰伯特。
“你说，你是意外和我相遇的，你觉得这么拙劣的借口，我真的会相信吗？”
汤姆罗的身影在火光下愈发显得庄重起来，他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在这一刻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有那个敏锐的，警觉的身影。
“我认得避难所的每一个人，你不属于他们中任何一个。在我休息之前，我都会检查那片地方的任何一个角落，我确信，至少在当时的那片土地上，不应该会突然出现一个人，而且是你这样的小伙子。”
兰伯特望着他，没有说话。
“新来的，你的伪装工作做得很失败……不过这也不怪你，呵呵……”汤姆罗沙哑地轻笑了两声，“你觉得在天灾之后，在末日里挣扎了十年之后，还会有像你一样，不面黄肌瘦，不衣衫褴褛的人吗？相信我，不可能的。”
汤姆罗说着，望向了星空。
失去了人类的灯火，此刻的星空变得格外璀璨。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我能感觉到你……”
说着，汤姆罗又望向兰伯特，此时的眼神，突然变得格外温柔，丝毫不像之前那个凶悍的拾荒者头头。
“孩子，告诉我，你的名字。”
兰伯特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已经不是沉默的时候了。
“哈利。”兰伯特回道，“约翰·哈利。”
听到这个名字，汤姆罗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带着干咳笑了笑。
“哈利，哈哈，哈利，咳咳——那臭小子居然还活着，还记得老子的话。”
说完，汤姆罗又咳嗽了两声，这一次，他咳出了一小滩红黑色的血液。
火光变弱了，汤姆罗又扔了一沓钞票进去，周围再次明亮起来，可这回映出的，却是一个瘦削的，无力的身影。
“为什么……要来看我？”
“因为听说，您去世之前，很孤独。”
“呵，原来我就要死了吗？也罢，就算有什么医生赶来了，也不会在这种鬼地方找到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家伙。”
那个年轻男子，此时以哈利的身份，他真正的身份，守在自己的祖父身边。
哈利知道，就在此刻，就在数百公里开外，数辆越野车正向这里一路疾驰。上面有军官，有工程师，有小孩，有老师……还有医生，一位备受尊敬的女医生，眼前这个人未来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