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蔡程昱随笔(4)
你带他跑到田垄上,没有灯你却一点都不怕,一边走一边提醒脚下应该注意什么。因为这条路,你已经走了很多遍。
你停下了脚步,指给他看。
“你看,”你指向前面,绿色的荧光在黑夜中闪烁,翩飞似星,“好看吧,心情有没有好一些了?”
“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逢君拾光采,不吝此生轻。”
你听到他这样说。但你从未接触过这些,便也未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他说,“谢谢你。我们回去吧。”
你回去的路上想了一路,临到家时你对他说,“你教我认字吧。”
他笑了一声,“怎么突然想学字?”
你说,“你不是要回城里了吗?你教我认字,我就能给你写信了。”
“好啊。”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真的吗?!”你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心情完全沉浸在以后有很多接触时间的喜悦中。
他点点头,看着你单纯的笑颜,绽开了微笑。
空闲之余,他教你识字。
用烧了一半的树枝在土地上写字,写完再擦去。
最先学会的,是他的名字。
“程昱,你的名字是不是这样写的?”你将写好的字给他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表情的变化。你看着他从哑然失笑到十分满意的微笑,你听着他说不是这样写的并手把手再教你到完全认可你的字,你想,这与想象中的不同。
快乐慢慢变少了,苦恼慢慢变多了。
你开始故意写得歪七八扭只是为了让他帮你纠正,你以为自己的计策很高明,结果却总是被他识破。
你经常看到他去村头望着远方。
心中总有莫名的惶急。
像是时间沙漏不停的落下,你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一晃三载。
他比来时的时候瘦了点,白皙的皮肤也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那种书卷气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让他多了不同寻常的魅力。
英兰嫁了人,你却还留在爹娘身边。总有人来劝爹找人给你说媒,可你心中装的只有一个人。
娘说,闺女你真的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爹吸了口烟,说道,你总不可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吧。
娘说,有你这么损闺女的吗!
爹被娘说了,干脆闭了嘴,没再说话了。
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你回了屋子,将熬夜缝制的布包拿出来继续完成最后的步骤。
你提着镰刀到菜地里摘菜。英兰挺着肚子跑来告诉你,蔡程昱要离开了。
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没有一点预兆。
你将菜篮子、镰刀丢给英兰,让她帮忙看着,急忙跑到村头去,看能不能赶上看他最后一眼。
他穿着来时的衣服。白衬衫、深蓝色解放装、黑皮鞋,头发梳的规整,面貌端正严肃,就如同他刚来时的模样。你将狂奔打散的麻花辫拨到脑后,喊了他一声,“蔡程昱!”
他转过头看你,他看到你笑了一下,似乎在等你把话说完。
你突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你张了张口,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嘴唇,你说,“我以后能不能给你写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