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中的天使(2)
没错,我承认。
我宁愿端个茶缸子揉着核桃蹲在葡萄架底下听隔壁的王寡妇跟李老婆子骂街也不愿意跟他们似的把头发染成调色盘,在小弄道里插着裤袋叼着烟屁股讨论刚刚路过的小妞儿裤衩子什么色儿。
王寡妇跟李老婆子骂街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蹲在葡萄架底下傻乐,咧着嘴露出一排明晃晃的大白牙,骂到精彩的地方他站起身用穿着人字拖的脚巴丫子踢踢我,
“哎。九良,知道东北大鹅怎么叫吗?该啊!谁让王寡妇勾引李老婆子他儿子,当然李老婆子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边勾搭着王寡妇那边还跟养鸡场的翠花搞不清楚的搞!”
我有的时候真怀疑这二傻子是不是天天揣着一口袋瓜子在村东头大树底下跟那帮妇女喷口水,恨不得谁家老母猪下了几个崽他都能弄得清楚是谁配的种。
当然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因为他天天跟在我屁股后头跑,没有功夫找妇女。
这二傻子就是前面说的孟小子,本名孟鹤堂。
03
周一说,周九良你是个楞,孟鹤堂是个傻,你们俩天上有地下无,绝配。
他这是损我,我不想叫他大哥。
六个兄弟里他待我最不好,我是知道的。往茶杯子放洗衣粉枕头底下搁钉子这种恶心的事情没少做。但是我懒得去理他,毕竟骂爹骂娘都有点尴尬,更何况他心脏还不好,我怕我一语给他致死了。
但有一次我是真的忍不了。
我从小喜欢乐器,父亲请了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教我学三弦,还花了不少功夫定做了一把绝好的弦。这杀千刀的给我撅了,说老周家从来没有搞这个的,偏偏我喜欢这些歪门邪道,可见不是老周家的种。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毕竟这种时刻不问候亲属总不得劲儿,于是我弓着掌心推了他一把。
周一往后一趔趄,转过身捡了个石子砸我,给我额头砸了个口子鲜血直流,至今还有疤痕。
我反而不生气了,跟傻逼置气不值当,我这么想,老天爷会收拾你的。
果不其然,周一去街口子买糖葫芦的时候被人家窗户上掉下来的仙人掌砸了脑门儿,缝了八针,挺吉利一数字。
他躲在母亲怀里大哭,说是我方的他。我呸!方你个溜溜球,那是人张九龄家的盆栽,你怎么不说是他方的你?
周二周三在一边附和,说我是个讨债鬼,说我性子差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周四坐在我旁边用两个指甲盖儿拧着我小臂上的肉,周五在一旁拆电视机没空理我们,但我看见他嘴角疯狂上扬。周六什么话也没说,他是个哑巴。
忍他奶奶个腿儿,我夺门而出。
看见孟鹤堂的时候他正坐在井口边捧着半个西瓜吃的起劲儿。
我一屁股坐下来呼嚓呼嚓全讲给他听,孟鹤堂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啊啊啊啊。九良你也太惨了,他们怎么这么欺负你啊呜呜呜!”
“被欺负的是我,你哭什么。”
我很疑惑。孟鹤堂把剩下的一半西瓜塞到我手里企图安慰我。我犹豫了一下没敢接,眼泪水鼻水比西瓜汁还多,这谁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