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幻想］蝶征(3)

“哦哦，我记性坏了，只是确认一下。这次总算亲眼看到蝴蝶，挺震撼的吧。”
她没有吭声。
我感叹道：“东西少了让人心痒，东西多了就叫人害怕啊。”
这话说的不准确，她反驳我。没有几个人会怕钱多。
我忍俊不禁：“你还记得钱哪？”
她摇摇头，小时候我穷，对钱可是记忆犹新呐。
我正色道：“钱不是最重要的。能呆在地下城的人，哪个不是贡上了大量的财产？地下城可以说就是用他们的钱盖起来的。但你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进来的，从这一点上看你就比他们强很多。”
瞧您说的。难道他们的钱不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赚的吗？
我又被玉京自嘲一般的话给逗笑了。“你就是爱犟嘴。我说不过你；不过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我明白。我不是想让你别这么紧锁眉头嘛。车到山前必有路。
听到她说紧锁眉头，我的心又沉下去了。
所有事都要准备紧急措施，所有人也都要做好牺牲的觉悟。不幸的是，我成了那个负责处决的人。环境的恶化越来越严重，撤退的议案已经被提上日程。那对母女作为生殖资源，一定会在扁舟里有两个名额，而那两个男同性恋，是只可能在地下城中等死的。地下城的人都以为自己在付出了巨大的财富代价后能获得一份保障，殊不知一切的保障都是虚无缥缈的。我不是阎王，却判定了太多的生死。一想到这些，就让我无法面对。
我对玉京说：“你不是想着要跟着我混吗？”
我说：“我准备走了。”
我擦了擦眼睛，很是疲惫地说：“美国那边的朋友跟我沟通过，他们制作了一个空中城市，让人在上面居住——你应该还没发现，这些蝴蝶都已经繁衍的一层一层压在一起了，却还只是在低空活动。所以美国那边就考虑改装一个城市，让它飞到平流层去。他们选中了哥伦比亚，我朋友就是负责人。他跟我说进展十分顺利。等到空中城市建成，他们需要建设之际，是不会错过我这样水平的科学家的。我有了去的打算，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
一阵沉默。
那这里的人怎么办？谁负责？
“他们……他们的生死已经注定了。”
你抛弃了同胞，你想自己苟活。她轻轻地说。你没有信仰。
我简直想吼起来了。我没有信仰？我把自己当医生，几十年来一直认为自己是在救人。地下城的方案是我提的，空气交换的问题是我解决的，几十年的维护都是我做的。全国那么多地下城，只有我管理的是最好的。我没有信仰？当你发现你拼尽心血要救的人即将变成一阵阵哭声、一个个眼神、一段段回忆，而你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时候，你的信仰不会震撼么？它不会坍塌么？我只是个普通人，承受不了这么多生命的重量。我选择逃避一次有错么？
但是！但是。我在心里对自己这么喊。我不能说出扁舟计划，计划不能对任何人说。我在心里咬着牙，强迫自己接受玉京对我说的话。
“那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我站起身，感觉有点无力支撑背部，只好松了松脊椎。玉京盯着我离去，然后说了一句，如果你真的走了，那就我来接班。我不怕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