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4)

黑色乌云从一开始的溢出天际，弥散至此，更多的海域被电闪雷鸣笼罩。
手脚已经有些不听使唤，菲德尔上校驾驶着运输机在最后的防线辗转挪移，消耗着不多的时间。
西部城区的广场上留下一滩作呕的污迹，与奄奄一息的邪物。偌大的城区，最后两位战士倒在血泊中，剩下的只有落荒而逃的可鄙之人。
她不敢去关紧被撞开的地下室的暗门，生怕只要她轻举妄动就会让怀中的女儿丧命。幼小的她害怕那巨大的声响，如掩耳盗铃去用更大的声音试图掩盖。母亲的怀中骤然啼哭。她惊慌失措，用手捂上女儿的嘴。伴着自己不断抽泣的声音，她在女儿耳畔唱响断断续续的歌谣。
“墨色波涛污浊了万里~
血腥阴风带着雷鸣狂肆~
雨，洗涤后化作朱泥~”
愈来愈多的它们汇聚在缺口处，内侧的边境已承受不住撞击生长出深浅不一的树状裂痕。
又一次冲锋。
炮管内探出火舌，菲德尔上校散不尽的愤怒倾泄而出。磷火、毒烟在两座城墙间弥漫，让地狱裂缝更加可恶可怖。
运输机的舱外开始响起噼啪的声响。
雨，依旧来了。
“洛徳伊执剑的手颤抖~
胯下战马携着粗气嘶吼~
旗，伫立身后还可守~”
拭去浓烟，熄灭火焰。落下城中的泪。菲德尔上校的左手近乎无力不受控制，十几年前回归线撤退作战时的老伤留下的旧病复发。运输机外的炮管近乎炙红，载弹架也空空如也。
淅沥小雨漫上城墙，浸润了其中缝隙，肮脏的浊流如溃堤般冲入城区。坍塌的城墙一瞬便淹没了数十间房屋。
涌入十字广场，玷污了方尖碑上无数值得敬畏的烈士。泪水，从方尖碑上不断滑落。
“尸骸散在旷野之上凌乱~
铁骑踏着血渍奔入浓烟~
三百骑士列阵冲向黑暗~”
轰隆隆的雷鸣震慑了万物，仅仅一瞬。
战火已经停歇，机舱内空空如也，他收起窗外悲愤的眼神，略有呆滞地盯着告亟的油表。
“呜呜呜――”
火车，拉响汽笛，最后一班火车启发，让某人真正放松自我。手不再抖，心不再悬。使命如果有的话,已经尽了吧？菲德尔上校这样想到。
寂静了，废墟不会倒塌，尸体不会啼哭，伴随着雨水，它们涌入某间地下室；伴随着雨水，一切都沉沉睡去，不再醒来。
“没有骑士，没有农夫~
没有农夫，没有君主~
没有君主，没有国家~
没有国家，没有骑士~”
坍塌的方尖碑重重砸在地上。
万计的邪物吞噬整座城市。
一架运输机何时不再空中了。
世上又少了一位多管闲事的人。
“墨色波涛污浊了万里~
残剑砍下断首余烬将息~
光，射过硝烟洒向你~
洛徳伊执剑的手颤抖~
昂首眺望敌军剑挟咽喉~
城，存在于他的双眸~
尸骸散在旷野之上凌乱~
战旗擎着苍穹挂出长帆~
三十骑士披着荣耀凯旋~
没有骑士，没有农夫~
没有农夫，没有君主~
没有君主，没有国家~
没有国家，没有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