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名(3)
“阿弟,去关上厨房窗呀”
我的思绪被楼上阿妈的喊话打断。
“好了这就去”
我话未说完,阁楼上已经传来了嘭嘭的木窗闭合声,间或有不大通畅、刺耳的划拉声。每次下雨阿妈都要这样活动一番,等门窗关完了,雨也就差不多到了。
关上了厨房的纸糊花窗,再回过头来走到过道,发现木椅已经被完全打湿了,全无可以落座的地方,甚至连站在廊庑里都会被雨水殃及,我只好悻悻地退回了厢房里。
平日里我住的东厢房,是一处不太能令人满意的寓所。冬天时节北风过境,背面窗户虽闭合不开,但仍会被偷跑进来的三两缕风冻得发抖,非在房里长置火盆御寒不可。等到了夏天,因为院子并不十分宽敞,正面总是被西厢房遮蔽,也就滤掉大部分的西南风和阳光,就又变成了一处潮湿闭塞的地带。总之不论寒暑,总觉得待在里面不大舒服。但正房是父母所居,西厢房又堆满了些不笨重的杂物,我也懒得去腾挪,就一直忍耐了下来。不过总归还是有一些优点,雨季的时候,可以在背风窗户这头悠闲地看看雨,不用担心受风着凉。同往常的有雨的下午一样,我退回到了屋子里,搬了张椅子,靠坐在窗沿、下巴枕着胳膊,看外面接二连三、停不下来的雨滴砸得篱笆旁的野草抬不起头来。我喜欢下夏天的雨,不像冬季那样缠绵不绝和小家子气,让人终日不得尽意和解脱。它是豪气的,劈头盖脸而来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狂欢,硕大水珠噼里啪啦地在头顶的青瓦上跳舞,粉身碎骨后重在屋檐上流窜奔涌,最后汇成股股不大不小的势力,匆匆莽莽往植物根须、往土地里、往更深处去了。
来时快去时也快,它撒完了野,就好像消磨完了兴致,也就不再流连,挥挥手,立马裹挟着浓雾层云飘荡无踪,只留下雨后带有略微腐殖物气味的清彻空气。这算是我能忍受它“喜怒无常”的坏脾气的原因之一吧,说起来总觉得有点受虐倾向,好让人觉得难堪啊!
在窗前坐了约摸半个小时,雨终于是停了,我起身伸了伸懒腰,憋闷疲惫之感再度席卷而来。不如出去走动走动吧,总待在家里心境是不会变化的,或许换个环境会好过一些,也好避开家里近来的紧张氛围。我心底打定主意,手上即刻就行动起来,随意拾掇了几件衣物塞进挎包,写了张便条留在书桌上,就打算启程。刚跨出房门,想着便条要放置在显眼些的地方为好,不然父母没看到又要徒增些烦恼。便又折回头,左思右想,终于决定把门关上,把便条塞在了上门框的缝隙里。做完这些,方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