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云(2)

不过比缓解疼痛更艰难的挑战还在后面。
电闪雷鸣，飞沙走石，重头戏这才要开场。
风暴的背景板里，永远会有雨的存在，它不是最致命的，不是最绚丽的，不是最威武的，却是一样不可或缺。
一滴透明的液体飞溅到了我的护目镜上，看上去就和水一样。
可是它不是，那是浓度超过5%的硫酸溶液，也是我唯一的水的来源。
我一直很庆幸，这是硫酸溶液，很好分离出水。
我知道，在很远的地方，下的是硝酸的雨，极难分离出水。
背上巨大的风帆不只是飞行器，也是收集雨的工具。
我从背后取下水壶，调整风帆的位置，让它尽量处在我头顶的正上方。
这需要相当的技巧，体力，耐心，当然，还需要点运气。
不知不觉出了一些汗，这不是一个好消息。雨越下越大了，连绵而粘稠的雨幕冲刷着防护服，使它紧紧黏在我的身体上，体温在迅速失去。
我抓住帆布的尾端，那里有一根金属管，可以将集中的雨水注入水壶。
这根金属管是我用最后一颗子弹做的。
我的伙伴有的死于战争，有的死于饥饿，有的死于恐惧。
从自杀的伙伴身旁捡起的新鲜弹壳残留着热度，比一旁的尸体更温暖。
那是倒数第二颗子弹，最后的伙伴先我一步崩溃。
当时的我看着一旁的最后一颗子弹，下定了决心。
我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有时我也会怀疑，我究竟是想活下去，还是单纯地不想死。
最近我逐渐想明白了，这不重要，反正死了都一样。
涓涓细流流进水壶，慢慢地，生命的希望被填满。
填满了一个水壶，我将它小心地拧紧，放在背后，取出第二个水壶。
即使身边电闪雷鸣，我的内心却充满了喜悦与平静。
雨势稍微减小了一点，飞速的雨云来去匆匆。
这一次收集的雨水，足够我活很久，直到下一片雨云到来。
手中的水壶逐渐变沉，我的脸上不由得洋溢起笑容。
下一刻，一道闪电盛开在我面前，它纤细的枝杈轻轻地抚摸帆的尾端。
我因为吃惊而松开了手，这个无意识的举动救了我一命。 
帆上瞬间出现一个焦黑的大洞，金属管因为高温熔化，和它一起熔化的还有半满的水壶。
已经破损的结构无法承受风压，在悲鸣后被撕成了碎片。
来不及恐慌，我下意识地张开四肢，希望能减缓下落的速度。
维持身体平衡的努力瞬间就失败了，身体在空中开始不停旋转。
马上就要撞向地面了，昏暗的地面在视野中不断逼近，最后的理智也化作了恐惧，只有潜意识在提醒我要护住来之不易的水。
我将水壶紧紧护在胸前，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
不知多久之后，我醒来了。
雨云早就远去了，繁星覆盖苍穹。
系在腰间的绳子没有让失去意识的我被吹走，它至今还忠诚地守护我身。
我手中紧紧握着水壶，它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