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之呢喃
当我每一次在黑暗中惊醒,都会陷入不可名状的剧烈恐慌之中,浑身颤抖,歇斯底里的抓狂,我本能地排斥着犹如实质般在我身边流淌的,又如绸布般紧紧包裹住我的黑暗。
我的医生告诉我说,但凡是劫后余生之人都或多或少会面临这样的问题,这是心灵上的疾病,尽管灾难留给肉体的疤痕终会淡去,但心灵上的凹陷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被时间填平。
医生体贴的为我准备了康复疗程,但我还是无时无刻的在害怕着黑暗,终日的恐惧噬咬着我的意志,我的身体疲倦不堪大脑却仍在疯狂的折磨我,恍惚间我仿佛行走在广阔的无路荒野,炙热苍白的太阳悬浮在我的面前,意识变得模糊不清,我连自己是谁我在何方都无法了解,就这样一步步的沉下深渊。
“尼克!醒醒!尼克!”
耳边传来微弱的呢喃,我缓缓的睁开眼,竟是一片无法视物的黑暗。触手可及的尽是坚硬的碎石,我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依靠在岩壁上,浓厚浑浊的黑暗紧紧地扼住了我的脖颈,我无法动弹,意识恐惧的从呼吸中溜走,在这黑暗中疯狂的逃窜,但都狠狠地在那无情的坚硬粗糙的万吨石块垒成的城壁上撞了个粉碎,我的大脑也因此昏涨无比。
我在哪?
不对。
我想起来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仅仅过去数秒,整个坑道塌陷,无数巨石披头盖下,大部分矿友都朝着避难所跑去,我所处的位置太过尴尬,巨石落下将我与他们隔开,但我依然万分侥幸的借助岩壁的夹角形成的一个空穴活了下来。
“尼克!你还好吗!”
微弱但坚定的声音穿过岩石传了过来。
“肯……我没事,你还好吗?”
我的话语迫不及待地逃出沙哑干涩的喉咙,口中干渴难忍,咽下的仿佛是一团滚烫的铁屑。我的声音经由岩壁的反射不断回响着,像是游走在石缝间的蛇不断地刮蹭着粗糙的石面。
“…我还好,尼克…真是活见鬼了…”
他的声音很闷,也很沉重,却让我如释重负,明明我们之间隔着不知道有多少巨石,但在此刻全黑封闭的环境里仅仅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都会感到安心。在最初的混乱之中,只有肯与我待在了一起。
“我想救援队很快就来了…坚持住…”
“真是该死的!尼克!我早就说过不应该接这个活的!”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该死,我的腿被压住了,如果我不行了,请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女儿……”
“在说什么傻话!你和我一定都会安全获救的!”
听到他的话,我女儿的脸庞逐渐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可爱的索菲亚。我情不自禁的向上看去,可能她就在我千米之上的头顶,焦急的向着上苍祈祷我的存活吧。
“……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虽然是听说过这个矿不安稳,但没想到……”
“你说什么?”
“你没听过吗?…我是从那个大嘴巴的前辈那里听说的……这个矿曾经塌陷过……”
“完全没有听过…这矿曾经塌过,那应该会上新闻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