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白噪(4)

黑野手头的曲子刚到一半，不过该切歌了。
（《padim’s in the night》——Daniel Padim）
和之前舒缓的曲子截然不同的快节奏，让会场里的观众都惊讶地抬起了头，这是黑野很喜欢，也很困难的一首曲子，是在黑夜的城市中迈开步子前行的感觉，任由橘色的路灯，彩色的霓虹灯和写字楼里白色的日光灯向自己的身后流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虽然只开始了15秒，黑野也确实沉浸在这首歌里了，并没有察觉怒气冲冲地跳上演出台的学长，以及想要制止却被推开的社员。
然后自己连同自己身下并不牢固的椅子，被一起推倒在地。好在是背着地，吉他被自己护在身前，黑野庆幸着。
音乐一停，白噪的墙壁又恢复到了天衣无缝的状态，完美地抵御了头顶喷着唾沫星子的嘴里，吐出的一切恶毒的话语。
“干什么啊？为什么动手？”台下传来了叫喊声，不过黑野听不见
谁关心你在说什么。黑野呆呆地看着头顶学长有些扭曲的脸
“人家弹得好好的。”
你不觉得自己出丑么。
“就是啊，让他弹！”前排的一个男生站了起来
破坏别人的音乐，就是你自称“音乐人”在做的事吗？
“让他弹！让他弹！”台下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响
黑野发现，这个家伙愣住了。不仅如此，还在慢慢退缩，变得手足无措。
他抱着吉他站起身，把倒下的椅子扶正，学长并没有再做什么，反而是慢慢地推到了台边。但是凶恶的表情和眼神，还有似乎在碎碎地骂着什么的嘴，都向黑野明确地宣泄着愤怒。
你愤怒？不如说是可笑。黑野想着，再一次把手指搭到了琴弦上，继续自己没有完成的演奏。
整个会场又回到了那个色彩斑斓，但又沉静舒适的夜晚。一场闹剧之后，已经没有人在玩手机了，跟着弹空气吉他的人似乎也停下了。
所有人都在听着我弹的音乐。前排的男生在跟着节奏慢慢点头；那里的小姐姐虽然闭着眼睛，但也在陶醉地笑着；啊，这个家伙目光呆滞地看着我，喂，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啊！
但是太好了，大家都喜欢我弹的音乐，真巧，我也很喜欢。
黑野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伴随着音乐的沙沙声，在这首曲子演奏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消失了。高墙倒下之后，流水依然是温柔地灌注进他的耳中。
或许这首曲子结束，取代流水的掌声的雷鸣会让黑野反应过来吧，但相信黑野已经不在意了。
能和别人一起享受音乐，已经是比音乐本身还要大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