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白噪(2)

之所以选择吉他，是因为第一次比较乐器的时候，吉他最方便，声音也最温柔。不尖锐，也不太低沉。像一个中年男人在讲自己的经历，而不是牧师在布道，或是年轻女孩在说着一天的琐事。
所以之后，黑野就将自己寄托在了这六根弦上。
歌曲结束了，切换到了下一首。黑野才回过神来。手不自觉地跟着演奏名为“空气吉他”的乐器，皱着的眉毛舒展开，取而代之的是陶醉的笑容。
但是回过神来，就一定会想到这两天憋屈的事情。黑野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演奏，是一把吉他本身的无限可能，而不是“你的技巧非常好，可以帮我们伴奏积累积累经验，观众是不想听你的solo的。”这样的话。
黑野耳边的沙沙声又渐渐响了起来，甚至是想要盖过脑子里回放的学长的话一样。
“对不起，学长，我还是想表演指弹。”
黑野又一次在音乐教室找到了学长。
“说了多少遍了下一个点子。”学长的声音像是坚冰一样。
“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相信我的演奏不会差的。”
“哎呀，小野。你想啊，指弹那么安静的东西，现场的气氛不会很热的对不对？”一旁的学姐满脸笑容地过来帮腔。
学姐笑起来确实很好看，黑野不敢瞧她的正脸，就低下头继续说：“把我放在不重要的位置也没关系…”
“啊呀，小野，不要再想了。你是负责人对不对？不要纠结这一个节目，多想想整个音乐会要怎么办吧。”
学姐的声音很温柔，让黑野不好意思再反驳。只是耳边一直想要响起的沙沙声在提示着他其中的违和感。
“那…打扰了。”
转身带上门，耳边的沙沙声突然就响了起来。黑野连一步都不想动，沮丧地靠着门坐下了。
“……小鬼…………还指弹，怕……”黑野隐约听到了几个尖锐的单字，透过低频率的白噪声扎了过来。是学长在说话。虽然没什么心力再聚精会神了，但他还是努力听着教室里传来的话。
“前辈说什么就该乖乖听着，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在说我？不要说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说到底新来的小鬼还是没礼貌。”
快闭嘴，你很有教养吗？
“果然只有乐队才有人听，谁会喜欢听了就困的指弹啊。”
滚，你的乐队就是垃圾。
“唉，但小鬼果然还是好用。”
“是啊哈哈哈哈哈。”
白噪声逐渐不受黑野控制，先是淹没了屋内传来的声音，然后是自己跑步的声音，耳边的风声，最后是粗重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
跑出校园，来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而黑野的耳边只有一片沙沙声。
黑野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什么声音都没有的世界，世界以一片白噪声回应着他。
之后黑野翘了三天课。
他不想见到学长他们，他也听不见学长说的话，无视掉可能反而会吃到苦果。
他也不想见到同学们，哪怕是有人善意地搭话，自己也回应不了。
而且说到底，他也听不了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