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下》序幕(3)

我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圆形的钟盘，以及上面排开的数字，但当我把它看的更清楚的时候，我却迷惑了。钟盘上只有一根歪扭的指针——像是建筑师造它时意外地发现资金不够用了，于是随身扯过来一根折弯的铁丝就给安了上去。此时那根铁丝正指着11点钟的位置。
突然间我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关于时间的想法。
——当指针指到12点，时间便会停止。
在梦中一切皆有可能。
一声沉闷的声响，也许是齿轮突然切合，又或许是指针向前推动的声音。那根歪曲的指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撞了一下，一下子弹去了下一个刻度的位置。
刹那间，万钟齐鸣，震耳欲聋。
钟声让我感到惶恐不安，我徒劳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声音依然存在，仿佛被撞击的并不是钟，而是我的骨头——我感到无数小锤，我的血肉被剥开白骨暴露在空气中，然后一下接着一下，它们敲击我的骨头，要把那雪白的钙质结合体粉碎成沫。
我的精神遭受折磨，我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但我的声音实在太微弱了，它们在作为第一个音节出现后，便被那钟声所湮没。
也许是想要与命运抗争，我努力的让自己抬起头来。于是我又看到了那位天使，停他滞在半空的，身影正好与那指针重合
天使发出狂笑。他扇动翅膀，脚尖已经离地。
他的嘴角挂着奇怪的笑容，他俯视着我，弯起的一双眼睛仿佛是在看一只有趣的虫子。
他说，“我将给你一个机会。”
声音居然没有被那钟声淹没。
……
我瞧见他抬起了一只手臂，在他那手中拿着一只号角——他吹响它，周围响起了一片空灵之音。
与此同时钟声消失了，钟塔也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我脚下踩着的坚实的土地变成了空气，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下坠——据说人在死前会看到自己人生的走马灯，可我的脑子里却全是那天使讨人厌的笑脸。
最后我想起了那句话，“越高的地方不一定就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
……
我在梦中被惊醒，教室里响起了哄笑，梦中我居然喊出了声。
我脸颊发烫——这实在太尴尬了。
我无意间瞄了眼手表——出门前特意调的墨西哥时间，此时指针已经宣告了末日结束。
“末日什么的快些来吧！让我睡它个天昏地暗，醒来已是天明……”么？哈~我居然真的做到了呢……
“难得玛雅人也有不靠谱的时候，”我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很快就僵硬了。后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趁着老班还在慢慢走过来，我拿出一本书又假惺惺的读了起来。
……
地球的其他地方。
人们欢庆着末日的和平结束，并反思着过去，曾经让人胆颤的末日逐渐成为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然而人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紧张的那个时刻，末日的指针已经被命运的手，悄悄地向后拨去……现在的它指向了稍晚一些的时候……
“2018年……”低沉的声音在熟睡之人的梦中如此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