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寄余生 五一特别番外(2)

“我这旧袍子终究还是小了点儿，看这小肚皮，撑着衣裳鼓鼓囊囊。”孟一粟笑眯了眼。
“行啦，这里是五块大洋，孩子，你拿好了。外头世道不太平，赶紧打听打听你家人在哪儿落脚，别自己一个人到处瞎跑了，多难呐！”芝麻从褡裢里掏出五块大洋，递给周沧海。
“我……我不走！”周沧海咬了咬嘴唇，“哪里都在打仗，日本人发了疯，铁鸟扔的炮弹把房子炸没了，炸出个恁样深的大坑……爹娘和妹妹，不知道逃到了哪儿……不知道是不是……”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不管，我不走，既然我都进了这个院儿里，你们就得帮我找到我爹娘，还有妹妹……”
曹四儿哭笑不得：“周沧海，刚才你还说爬也要爬走，怎么又赖上小孟儿了？”
孟一粟最是豆腐做的心肠，又是感慨这孩子的“无赖”，又是同情他的遭遇：“你叫沧海是吗？世道不太平，让你个孩子到处跑确实不合适。可是你瞧，我是个唱戏的，国泰民安的时候有我一口饭吃，兵荒马乱我还自身难保，怎么养活你、还帮你找家里人呢？”
“我我，我养活你！”周沧海哽咽着，抬起袖子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我会弹弦子，还能画画、抄书，我自己能挣钱！呜……我不要自己一个人……”
“噗！”芝麻一口茶喷了出来，“会得还不少呢！现在大户人家的少爷也得学走江湖卖艺的手艺了？说得这么热闹，你倒是别饿晕在人家门口呀！”
孟一粟笑着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转过脸来语气柔和道：“无亲无故，我好手好脚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要个孩子养着呢？”
“反正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待着！你们得管我！”周沧海撅着嘴，一屁股坐在房厅的太师椅上，“你都把我捡回来了，还要扔出去不成？你要是赶我出去，我就……我就告诉街坊邻居，我是你儿子，你，你抛妻弃子，你是陈世美！”
孟一粟三人互相看看，都无可奈何。芝麻咧开嘴笑了半天，指着孟一粟道：“我说嘛，师父叫你成亲你不干，偏要跑到北平来讨生活，原来是早就有了相好，儿子都这么大了！”
“去！瞎说什么。”孟一粟瞪了他一眼，对周沧海道，“孩子，不是我铁石心肠，确实我这里，我这里不太方便……”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儿就你自己一个人住，有什么不方便的？”周沧海鼓着双腮，努力睁大了小眼睛，“想骗我？没门儿！”他不是泼皮无赖，只不过实在怕了一个人浪迹天涯。
曹四儿坐在一边看够了热闹，这时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孟一粟的肩膀：“小孟儿啊，我看，无论如何，先把这个孩子留下吧。别管他是存了什么心思，放在身边虽然危险，可也最安全不是？”
他话里有话，点到即止，孟一粟和芝麻却都已明白。周沧海不屑的瞪了他一眼，仍旧噘着嘴、抱着肩膀不做声。
孟一粟叹口气：“行吧。沧海，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下午我带你去买两身衣服，再去报社登个寻人启事。”
芝麻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就这样吧，我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咱们一起吃个晌午饭，吃完了各走各的。小孟儿，你来给我打个下手。老四，你把那孩子衣服洗洗，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