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 四(2)

“官家下旨，册封了官品还给予厚葬，老爷夫人走得敞亮光鲜，朝廷待他们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麒麟和阳儿还好吧？”
“也都好，凡事有我，您不用担心。”
说着话二人就来到邑州城郭府门前，年轻说书人仰头看被雨水冲刷得黑漆漆的匾额，恍惚间回到幼年第一次去郭府看望姐姐，姐夫笑着把他抱起来抛向空中又接住，姐姐抱着刚出生的小麒麟站在廊下看着他们爷俩也温柔地笑，姐姐唤他“云雷，云雷…”
“公子？”阎鹤祥见他眯着眼睛神游，轻声问他。
“无妨，快领着我去看看麒麟吧。”
穿过亭台楼榭，到了后院的一个小茅庐前，两人远远就看见檐下有两个少年郎。
“阿陶，你给我讲讲你看的是什么书？”
“《本草纲目》。”
“哦，说的是什么你给我讲讲给我讲讲~”
“……这本书是从你书架上拿的。”
看着眼前一幕说书人忍不住摇头笑，几年未见，这两个小人儿还是和小时候一般无二，一个嘴碎粘人，一个清冷含蓄。
笑声惊到茅庐下的两个人，郭麒麟皱眉抬头，正要喝问是什么人，却在开口前怔住。
“小舅舅？小舅舅！”顶着雨郭麒麟笑着跑过来，一来到举着伞的两人面前，阎鹤祥就又是给他披斗篷又是擦脸上的雨水：“诶呦少爷，您小心点，淋了雨再发热！”
“哪就那么娇气了？我堂堂镇远将军的传人，偏就淋不了雨了？就淋就淋就淋！”郭麒麟转头又看向说书人，眨巴着眼睛红了眼眶：“小舅舅，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吗，父亲母亲…”
“已经知晓了，麒麟，你做的很好，远离朝堂来这人杰地灵的地方很好，你父亲母亲会为你高兴的。”
说话间捧着书卷的陶阳也紧跟着走近，他是郭老爷的养子，与郭麒麟年龄相差无几，平时玩闹开不跟着郭麒麟喊说书人舅舅，只是依照习惯喊一声哥哥。
“云雷哥，你来了。”
“来了来了，我们小阿陶长大了，个子…呃，我们阿陶长大了长大了！”说书人想摸摸陶阳的头，但默默看了一下这少年郎和低个子郭麒麟比再低一些的身量，把手悄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简单寒暄后，四人撑了伞回堂里叙旧吃饭不提，菜足饭饱，更夫打更，一行人散去准备休息。
阎鹤祥给说书人安排了府里西厢房暂住，那里有陶阳养的一圃花田，非常美丽，阎鹤祥特意收拾了花下的屋子出来。
“舅舅，睡了吗？”
“没有，推门进来吧。”说书人披着衣服坐在床头，正提了笔在本子上写字，笑眯眯的似乎对郭麒麟半夜造访毫无意外。
“该死的外甥今天想和舅爷秉烛夜谈同塌而语，不知道舅舅您意下如何呢？”郭麒麟爬上床呲着牙笑，两颗门牙白白大大，像是某种喜欢买三套宅子的食草动物。
“您上座吧，组织组织语言，等我记完这些就听您讲您的少年心事可好？”
“您请您请。”
说书人笑着转头蘸墨提笔继续写，不安分的少年左看看右瞧瞧，开口问：“你记录这些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