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2)

掌柜的脸有些微红，又给客人斟满了一杯，语气有些得意，“东郡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啊，听说那里的女子温婉，织的一手好锦绣。每家每户都会自己酿酒，每到开春的时候，会采集百花，酿出一种很美味的酒来，掀开酒坛，很远很远的地方都能闻到酒香。我这青花酿是从一个来到苍风城的商队中买来的，我这里是小酒肆比不得苍风城那些大酒楼。东郡哪怕不知名的酒水运到苍风城都是天价。我买不起那些昂贵的酒，就只能自己酿造了。”
“是啊，每年的开春，酒香都能飘到百里之遥，路上都可以看到很多站在屋梁之上左摇右晃的鸟儿。对于这样的景观，后来人就称东郡之酒，开坛百里醉人香。”客人目光朝窗外望去，小口地品着，似是在怀念家乡的味道。
“对对对，就是开坛百里醉人香！”掌柜的也想起这句传遍天下的话，大声喊了出来。
客人小口的饮着，脸上也是有了笑容，“想不到这酒温热之后也别有一番滋味。”
“苍郡严寒，这才刚刚入冬，整个苍都城都已经飘起了大雪。冬天的时候啊，那可真是要冻死人的。我们这些人不像那些富家老爷，如果没有这些热酒，很难熬得过一个寒冬。”掌柜的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脸上有着悲意，“不知道今年这条街上，会死多少人。”
“是啊，冬天来了，总是要死人的。”客人抚了一下手中的长刀，声音有些清冷。
“我第一眼看见公子进屋的时候，就觉得公子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掌柜的满脸通红，不知道是酒意还是别的，轻声笑道：“不怕公子笑话，按说公子这样的人，又拿着这样好刀，又是这样一个夜晚，想来想去只有月满楼或者是春意阁才是公子踏足的地方。我这种小地方很少见到公子这样的客人，开始的时候甚至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生怕那句话不对就得罪了公子。”
掌柜的顿了一下，鼓起勇气看着眼前客人的脸，横看竖看并没有发现这张俊秀的脸有什么发怒的迹象，甚至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哀伤。
“其实我这种人……没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很多时候都只是再找一个栖身之地，或许，只是在找一个理由吧。”客人拿起刀起身，掌心中放了两枚金元在桌子上。
“公子这是要走吗？”掌柜的有些急了，“这门外大雪纷飞，很多客栈都已经打烊了，我这楼上还有两间干净的客房，一会我挑一些好的木炭给公子暖上……”
掌柜的还没有说完，客人已经走到了门前掀开了挡风的布帘，“能够在一个雪夜里找到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已经很好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好的酒。”
客人说完这句话，掀开布帘，推门而出，推门一瞬间大风裹着雪花闯进了屋子，桌子上的油灯一阵摇曳。
掌柜的呆呆的看着铜锅中温着的酒，小心的将酒拿起，摇了摇还剩下半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仅剩下来的半壶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