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浮尘-7
周九良笑着舒了口气。
他还是来了。
办好了繁琐的手续,孟鹤堂便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铁拉门拉开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探监室的寂静,孟鹤堂猛然抬起头,只见周九良穿着宽大的囚服,手上的手铐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狱警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钟,孟鹤堂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一时间,孟鹤堂想说的太多,他想问问周九良吃住的怎么样,想问问他冷不冷,有没有受委屈。可抓起听筒那一瞬间,所有的话都化作泪水涌出眼眶。
周九良咧开嘴傻笑着。
“别哭,又见着了不是挺好吗?”
孟鹤堂擦擦眼泪,嘴里不住念叨着挺好挺好,眼泪却决了堤似的流个不停。
“怎么判的?”
“他本来就死有余辜,我这是替天行道,就判了六年,没事。”
听着周九良云淡风轻的语气,孟鹤堂更难受了,低着头有些嗔怪地嘀咕了一句。
“你怎么这么傻啊...”
“那怎么办,我见不得你受伤啊。”
周九良想伸手擦一擦孟鹤堂眼角的泪水,想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慰。
可是他不能,纵使没有这副手铐,这也不是他该做的。他知道,他没这个资格。
“马上就要考研了,别分心。”
“你都这样了,还操心我的事啊。”
周九良还是浅浅地笑着。他想对他说,不要忘了我,等我出来。
“好好照顾自己,祝你幸福。”
孟鹤堂愣了一下,半晌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挂了电话。
从那以后,孟鹤堂再也没来看望过周九良。
六年的变化很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智能手机全民普及。周九良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太过陌生,就连监狱外新鲜的空气吸入肺里都那么沉重。
周九良忘了过去的一切,却唯独那间屋子的地址记得真切。
“周航?”
周九良应声回头,看到了西装革履的烧饼。因为孟鹤堂和烧饼关系很好,也会经常带着烧饼去周九良工作的面馆吃面,一来二去大家也自然熟络了起来。
“饼哥。”
周九良的笑容有些僵硬,呆呆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吧,饼哥请你吃饭。”
烧饼揽过他的肩膀,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周九良思索片刻,缓缓地开口。
“葱油面吧。”
葱油面是孟鹤堂每次去面馆必点的,他很喜欢,说里面有家的味道。
一路上,周九良头轻倚着车窗,看着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去孟鹤堂家的情景。
那时孟鹤堂拉着他的手,穿过大街小巷。路上偶尔会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们,周九良被那种眼神看得难受,便想将手抽离,却被孟鹤堂抓得更紧了些。
突然的刹车将周九良的思绪拉了回来,再次看向窗外,已经到了面馆门前。
这六年里面馆被翻新了几次,也换了几次老板。曾经满是油渍的墙被贴上了五颜六色的墙纸,好像在刻意掩盖着过去似的。天花板上的吊扇也早已被空调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