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桥(上)(5)
李继宗此刻则正喝着水。上一次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作战,好像是和西南夷吧。那次也是先得疫症,然后卷入苦战。想到这儿,李继宗闭上眼睛,狠狠的呼吸了几下,将那些厮杀、哀号的回忆排出脑海,方抬眼望向天空,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但很快又低下了头,晃了晃,笑骂了一句“直娘贼!”便起身从民夫手里又拿了一碗煮过的水,走向收容重伤员的房间,他寻思着,要是刘二铁醒了,肯定也渴得慌。他用的长枪是自家制的,比军里配的重许多。
才进屋中,便被屋内浓浓的腥气、臭气、药气熏了个三摇五晃,好不容易才找到被柴若讷称为陈先生的大夫陈定秀。
“恩公,您辛苦,喝口水呗。”李继宗路上就得了疫疾,到了凌州依然重病垂毙,全靠陈定秀妙手,将他拉了回来。因此人前人后李继宗兄弟都称陈定秀为恩公。
“滚。”陈定秀正在为一位重伤员下针,以便麻醉、开刀接骨。这种关乎人命的事情,陈定秀从来不肯分心。
“得令。”李继宗知道陈定秀的脾气差,因此被骂也不觉得懊恼,只自顾自的悄悄在屋中察看,寻找刘二铁。
当下这屋子,平时乃是周国的议事堂,正经的商讨国事之所。如今开战,周国公自领军登城巡察、防守,商讨国事便也不再固定地点。这所大房子便腾出来给重伤员住。屋子外面的大空地(其实是个园子,不过柴若讷要平整了做校场,工程只开了个头),则给轻伤员使用。参战各部遇有轮流休息之机,便直接在城墙内新修的马面战棚里将就。往往三五个人挤一个棚子,远没有空地上舒适。
李继宗寻来寻去,也不见人,正要抬腿迈过,再往里处察看,不料腿边之人便是刘二铁。欣喜之余,李继宗蹲下,轻轻碰了碰他,见没什么反应,又赶紧探探鼻息,试得呼气如常,方才安下心来,自嘲的笑了笑。向刘二铁道:“鸿啸偷懒了,先走一步,你可得给我挺住了。老子他娘的一个人,可……可照顾不来你那一大家子。一定挺住。”说着说着,李继宗又想起了那些在西南夷群山密林中战死的袍泽,心情有些低落。只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将水碗放到刘二铁身边,对他说道:“老子可要去杀敌了,你醒了,先喝水。”说完不再看刘二铁,起身走向院门处的守卫。
“兄弟,俺的伤好了,可以杀敌了。”
“好汉子!”守卫看到李继宗身上包扎了七八处,而且还有好几个地方已经止血,没有包扎。便忍不住赞了一句,“等一下,我找人带你去指挥所。”说完,便跑向近处的哨位,请了一个人过来。然后便满脸羡慕的看着李继宗和带路的士兵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