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二）(2)

我拍拍胸口，一个小的夹层开启，从中我拿出一个薄薄的本子和一支铅笔。为了防止造成电子干扰，只能使用最为原始的方式。
三号走近墙壁，开始一项一项念出来。我熟练地记录，并对照附表进行评估。
这是一项需要耐心的活，也需要体力。我对三号开的玩笑不全是夸张，完全密闭的防护服成为了完美的桑拿房，体表的温度不断上升，与此同时还必须准确地记录海量的数据。
记录至一半，我们感到舰身出现了明显的倾斜，舰艏向下大约十度。我看向三号，三号对我比了比大拇指，示意没有问题。
“看来我们已经开始顺着天下的走势下降了。”我自言自语道。
“问题不大。”三号说，“鹦鹉螺号没有问题。下一项数值是189。”
“嗯。”我将数据记上，对比附表，发现和之前一样在正常范围内。
“你觉得这批食物怎么样？632。”三号一般来说不会在工作时讨论其它事。
“营养充足，味道可口。”不假思索。
“我对于这些食物没有什么食欲。我们一直食用的是人工合成的食物，这次却是我们自己直接提取加工天下的内部。下一个是3890。”我微不可察地皱眉，话说一半就停止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所以呢？成分相近，甚至更具营养。”我继续记录着。
“你我都知道，天下是大量的未知细胞组成的。213.8。”三号继续说道，“这些细胞因为……”
“未知原因丧失了同化能力。而天下内部的‘海洋‘中漂浮的大量细胞还拥有同化能力。”我也学过相关知识。所谓同化，其实就是在条件适宜的情况下可以大量运用无机物实现增殖，或者是直接转化有机物组成同类细胞。
“3921.9。”三号轻轻说到。
“你不用担心。胶质都是经过绝对灭活的。”我说。
“我不是担心这个。”三号的声音略有起伏，“这些细胞里可能……有着……亲手……不，没什么。”
他顿了一下：“我知道……719.32。”
三号在隐瞒着他的不知名的忧虑，我因此不能随意地安慰他。
“你如果愿意说出来就说。放心，我只会问一次。”微微叹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三号的声音略显迟疑，“这些细胞可能来自人类……”
“它们已经不可能变成人了。它们是天下的一部分。”我说到，“就算这些细胞真的源自人类，那么凶手也是天下，不是我们。虽然很耻辱，我们现在必须从天下获取食物。”
“你说的……有道理。”三号低声说到，他显得有些沮丧，“对不起。”
不好直接催促他，我将本子和笔递给他，走近仪表直接开始计数：“77.432”。
“真对不起……”三号用着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之后的时间，三号一直没说话。
完成记录之后，汗水打湿了全身，衣服黏在身上十分难受。一切正常，在和三号交叉检查之后，我拍拍胸口，将记录收好。
“走，去冲个澡。”我故作轻松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