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糕

下了场子，把大褂布鞋整整齐齐放进包里，杨九郎和张云雷一前一后从三庆的后门出来。
10月份北京的晚上吹一阵风，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丝凉意，嗖嗖地从张云雷裤子膝盖处的破洞往里面钻。街口有一辆小推车，车上玻璃小房子里摆着红色山楂糕，老大爷打着哈欠准备收摊，见两个年轻人瞧过来便象征性地挥挥手：“山楂糕~”
杨九郎盯着那摆放着的零零散散不多的几串山楂糕，怔怔地眯着眼睛…
杨九郎是个老北京，这话他在相声里说过很多遍，观众们都快听腻了，可他没瞎说，他真的是个老北京。
小时候杨淏翔就是个普通北京小孩儿，穿着裤衩左胡同钻进右胡同，打架骂人处处惹祸。每次惹了祸杨淏翔就乖乖地蹲在巷子口，看着日落黄昏，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迎着夕阳吱吱呀呀过来，他就努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诶呦，老杨您回来了？饿不饿？我妈在家给您做好了饭了！累不累？来来来，自行车我给您推着，您一旁歇着…”三言两语把父亲哄好了，这样再回家碰到哪家邻居来告状，杨淏翔挨得打也就能轻上几分。
其实杨淏翔最怕的是他妈，虽说每次他爸的皮鞭棍棒打在身上也挺疼，但男人嘛，咱爷们儿不怕这个，咬咬牙就挺过去了，而且他爸每次打完杨淏翔都会别别扭扭到巷子口买一个山楂糕哄他。倒是他妈，不打不骂，只要掉几滴眼泪杨九郎立刻就不知所措了。诶，别说杨淏翔怂，杨淏翔他爸也照样架不住他妈那几颗金豆子。
每次把杨淏翔他妈气哭了，爷俩就逃命似的跑出门，溜溜达达到巷口买两串山楂糕，找个阴凉地搬把小马扎一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对儿小眼睛里全是无奈。
“老杨，你这，你这也不行啊！”
“废话，吃你的山楂糕！…女人，麻烦！”杨爸爸撇撇嘴，把自己手里那串山楂糕也递给杨淏翔。
后来上了学，进了德云社，杨九郎回家的时候就越来越少，偶尔过节回一趟家碰上周围街道翻新，他都害怕自己回家迷了路。站在小时候等他爸下班的那个巷子口，杨九郎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嘿，翔子，看什么呢？”背后被人打了一拳，杨九郎回头，是已经有一点驼背了的爸爸。不知道这几年是顾忌着杨九郎成了名人，还是他爸爸真的上了岁数，打在杨九郎背上地拳头劲儿是越来越小。
“嗨，没想什么，我这不就是又站在这个熟悉的地儿了，睹物思人回忆回忆小时候，爸，你说这好好的胡同翻什么新啊？”
“你管人家为什么翻新，你又不在这儿住了，每年咱们回来的时候这么少，人家胡同装修装修你还不乐意？赶紧的，上来开车咱回家，你不是说明儿辫儿小子要来嘛，我得回去买菜，耽误了到时候你妈生气我可受不了啊！别看了，赶紧走吧。”
杨九郎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有些“面目全非”的儿时小巷，嘟嘟囔囔嘀咕：“没什么，就是还挺怀念巷子口那个山楂糕的……”
第二天杨九郎起了个大早开始收拾屋子，张云雷是个急脾气又是个洁癖，每次张云雷来他家他都得好好拾掇拾掇。虽然说张云雷总说不介意吧，但他也不能不注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