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纯爱短篇 — 无名(6)

责骂，到后来的拳加相加，被关进草棚里，每天过着牲畜一般的日子。对他来讲，挨打就是活着的全部。直到有一次打得狠了，有气进没气出，怕惹上官司的农户才将他扔在后山，被师父捡了去。
在山上，他第一次活得这么轻松。没有人打他，骂他，他可以不用一整天蜷缩在草棚里度日。他不傻，他只是不会说话。或许他有些傻，不然又怎么会被人这么欺负？他喜欢做饭，喜欢照顾着师父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人。可师父总是沉默寡言，他便愈发沉默，像块石头。
后来小孩来了，山上变得热闹了许多。同样是被欺负，受罚挨打，他却觉得很轻松。不论小孩怎么折腾他，他都没有怨言。但他害怕回到山下去，所以对小孩格外纵容。
也许小孩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对他欺负得越发狠绝。只是他不明白，小孩并不想让他回到山下去，更不想他因为这个才包容他。
这个误解一拖，便是十年。
他缩在柴房里，重新变回那个儿时的他。除了变得安静，他心中更多了一个填不满的黑洞。他知道是小孩用血救了他的命，他还不起。他从没想过死，因为死对他来说太过轻松，只有活着，才能让他用本就卑微的生命填补一些对他的亏欠。
可现在，他已然忘了他。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爬到角落，闭上眼，仿佛一个死人。
而男人，自从吃了那道菜，心里便像打了个节。不论他做什么，那道菜总能轻易地入侵他的感官，味觉，让他头痛欲裂。仿佛就要记起什么，却记不得。他难受地无法入睡，却不得其法。
于是他只能屏退下人，来到那间柴房。那人就这样蜷缩在一个角落，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他仿佛失了神智一般，在那人身边坐下，继而躺下，闭上眼，头竟然不那么疼了。终于能好好睡上一觉，男人低叹一声，陷入梦境。
梦很乱，什么都有，却总也逃不过一个人的影子。干净细瘦，抿着嘴笑着，对他总是百般包容，不论他做什么，那人都不生气。他奇怪，诡异的愤怒，事后又后悔，一点点折磨着他的心。可那人仿佛无知无觉，只是接纳一切，再无更多。
十年，他累了。正好师父派他离开，他离开了。离开前他去找他，想道别的，可他的脾气毁了一切。那人拽着他的手，不说话，可眼里全是讨好，全是哀求。他全都明白，却没有留下，赌着气，一个转身都透着狠绝。
任务失败了，东西他没能拿到。这点他早就知道，早在师父看着那副画像呆呆出神的时候就知道。他知道自己回不来了，却不怪师父，只是舍不得那个人。他还干过很多傻事，比如用自己的发带换了那个人的，想看看那人惊讶的神色，可那人用了许久都没能发现。
他还有一个秘密，只有山上的桃树知道。他在那里埋了十年的信，那是他所有的心思。好的，坏的，美好的，肮脏的，什么都有。走之前，他将那根发带也埋在了那里。就算他死了，这些东西也能在山上守着那个温柔的小哑巴，挺好。
可这么重要的事，他也不记得了。他也落魄，在街上乞讨，却阴差阳错成了府上的大人。这是老天补给他的，他从未觉得受之有愧。只是那颗心空了，却没人来替他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