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清楚(3)

“噢……”这位叫米罗诺夫的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您恢复的挺快啊……我听说您是个文员。”
“和您一样，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
“是啊，这样的工作总是繁重的。常年坐着对腰和颈椎都有毛病。”他有些费力的举起酸了的手，又甩了甩揉揉他那不堪重负的脖子，“止疼片吃完了，还得回城里去买点。”
“您两头跑吗？”
“不不不，”那人边揉边说，“当然是通过帮忙，我进不了莫斯科。”
“为什么？”
“我被驱逐了。契卡分子说因为我那莫名其妙、根本不存在的罪恶，呆在伟大的苏维埃共和国联盟首都的时间已经太长啦，所以，就这样咯！”他说得好像与自己无关一样。
“为什么？”
“您怎么有这么多为什么？您不是来找资料的吗？”他看着他拿着那本《破坏生产的工业党案件审判汇编》，顿时又摆摆手，“您这是看两年前-今年也是一年了-的事情啦。”
“我不明白。”捷尔任斯基坐在这个窄小的办公桌旁边的旧藤椅上，他信手翻了翻，偶尔在其中的几页停下手来，似乎是如同看上去的聚精会神。米罗诺夫冲他看了看，又无奈的摇摇头，嘴里不知道又在絮絮叨叨些什么了。
“您在哀叹什么？”
“没……没什么……”他马上摆摆手，马上扭过头，马上就停止他那无法忍受的劳累，就又开始冲着那堆文件鞠躬尽瘁了。
“您有话就说。说真的，我不是太明白，契卡的人都是废物吗？”捷尔任斯基用手指大声的拍着书页，“他们怎么能说这个机构一直潜伏在国内，并且拥有成千上万的党员，从事秘密的破坏国家生产的事儿？”
“那么……”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不相信这些人能够做到在成车的草料里撒玻璃和盐巴，以及让各类机器设备停止运行，让马厩里的几千匹马同时死于非命呢？”捷尔任斯基越说越急，“难道他们是神仙不成？只需要点点头、伸伸小指头就可以制造出这么些大事件？这不是开玩笑吗？”
“您最好小声点，萨德尔公民。莫要……”
“莫要什么？米罗诺夫先生，难道您相信这些？”
“统计数据是我的工作。”他没有正面回答。
“这么几年让五分之一的农村牲畜消失，以及相关蔓延的饥荒，”捷尔任斯基合上了这册书，“难道是这个所谓的组织搞的鬼吗？”
“那您应该看看别的，顿巴斯沙赫京案件，您是否……”
“我可能不同意他们的某些观点。但是我见过他们，他们是勤奋工作的教授，他们即便不情不愿，但是仍然愿意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不是吗？”
“您见过……”
“话说回来，”捷尔任斯基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了，“那么，您相信就凭这么几个人就能搞的天翻地覆，那么我们的党委会和人民委员会是在干什么，他们如果连几个人都摆不平，那还是哪门子的党委会？”
“萨德尔公民，您是不是说的太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过于平静了。
“可能。”捷尔任斯基走了过来，塞回了那本书，“作为一个曾经的沙皇时期的苦役犯，”他顿了顿，“我好歹也参与那段历史，我不知道现在的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我们的新经济政策去哪儿了？”